马府暗室，一群平日里在金銮殿指点江山的官员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怎么敢？”

“别忘了陈煌当初在朝堂怒斥女皇，父子两一个德行，做事不计后果。”

“或者说，他们已经将后果思考得极为缜密。”

“陈骁未必能想那么多，既然昊日营出手了，说明张御剑才是幕后指使，陈骁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可张御剑真不怕西北局势愈加糜烂，影响到前线稳定？要是反贼这时候出手，可就麻烦大了。”

皇甫锦冷声道：“朝阳商会那些玩意儿你们不是不知道，吃人不吐骨头。我当初就知道会出事，让他们收敛点别动军粮，可总是不听。我要是张御剑，哪怕付出代价也要动手。”

马乘风：“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要么直接参与其中，要么每年拿银子，甚至干脆就有抽成。商会要是倒了，失去赚钱手段是小事，顺藤摸瓜牵连到我们自己才要命。”

有胆小的战战兢兢：“我们也只是自保而已，帝国危亡在即，捞点银子准备南下逃命也没错。此事千万不能牵连太远，诸位有没有应对办法？”

“若是陈骁在皇城，我们有千百种办法应对，可恨他在交城。”

众人商讨来商讨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

最后发现，说一千道一万，想要扳倒陈骁，必须经过陛下的手。

因为只有陛下能够在千里之外决定陈骁的命运。

有人灵光一闪，说道：“我在来的路上，听茶楼有学子在争论陈骁的问题。说他自从陈煌死后举止怪异，行为莫名。与其说他是反贼，还不如说他被妖魔寄生。”

另有人补充：“我听说，陈骁如今已经是炼气修为。或许很多人没有在意，可是你们想想，陈骁自小没有修炼天赋，一直在苦读书，今年高中进士才天下闻名。从无到有很难，短时间内升到炼气更难，只有被妖魔寄生才能做到。”

众人双眼发光，在暗室中闪耀着不一样的光泽，仿佛一只只妖精，令人浑身鸡皮疙瘩。

皇甫锦大喜：“没错，结合他前后的各种差别，的确可以说他被寄生。不管真假，我们只管把这顶帽子给他扣上。陛下就算再袒护，也总不能置西北安危于不顾。”

“可是有个问题，先前说他是反贼已经被人怀疑，现在换个角度栽赃，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马乘风抚须笑道：“所以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来打头阵，我们跟在后面就行。”

有官员诧异：“马老乃是文人领袖，难道还不够德高望重？”

马乘风自嘲：“被宵小如此欺辱却只能藏在这里密谋，哪来登高望重？散了吧！”

……

城中茶楼，说书先生们正在讲镇北军大破妖族的话本。

突然有小厮传来消息，他们立马正襟危坐，讲起陈骁自小发愤图强的故事。

虽然故事转得突兀，但因为陈骁这几日是名人，观众们爱听，所以没计较。

“……”

“作为陈侯长子，陈骁自小爱护弟弟，尊敬长辈。聪颖过人，敏而好学……”

……

“那日寒冬，他见不得女子受苦，就帮其赎身，悉心照料……”

……

“苦读十载，学富五车，终于在今年高中，得陛下恩宠。可奈何被奸人所害，陈侯命丧西北，可谓是悲哉壮哉……”

前面在大肆宣扬陈骁的好，几乎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简直可以称得上人间楷模，绝世无双。

可是后面变了。

“也不知为何，他变得性格暴戾，杀人如麻，再无当初的温文尔雅。”

“世人皆知陈侯之子无法修炼，然而自当他继任镇妖侯之后，修为一日千里，现在已经是炼气境界。世上竟有如此天才，何等恐怖！”

突然有人大声嚷嚷：“哪来这种天才，胡说八道。我记得，被妖魔寄生的人才会这样。”

一石惊起千层浪，众皆骇然。

说书先生连连摆手：“不可胡说，小侯爷哪能被寄生。虽然他现在的表现奇怪了点，但他毕竟身份变了。更何况，如今的他是交州州令，掌管西北军的后勤……”

“天呐！他掌管后勤？如果他被寄生，岂不是和朱原一样，随时可以把西北军毁灭？”

“应该不会吧，别谣传。”

“宁可信其有，西北军可经不起折腾。要是西北各州丢失，我的天，我大楚腹地将被妖魔长驱直入，皇城也不再安全。”

当关系到自身安危时，理智不再重要，排除掉所有威胁更重要。

于是，关于陈骁可能被妖魔寄生的消息迅速传遍皇城，以雷霆之势。

军机阁的官署在皇宫东侧，柳梧没心思处理公务，整日心烦意乱。

当知道外面传来陈骁的谣言，他大惊失色。

说实话，如果抛开他和陈煌的关系，他也会怀疑陈骁有问题。

可是以他目前所见所闻，分明有人在故意传谣。

“来人，马上以军机阁的名义去辟谣。”

然而来不及，谣言只要形成势头，就根本压不下去。

传播很容易，只要几张嘴。

可若是想要辟谣，搭进去几条命都只是杯水车薪。

因为人都是这样，对他人的恶格外关注，对他人的好大都漠然，甚至还要讥讽嘲弄。

宫里很快也传了消息，楚郗有些忐忑。

难道陈骁真有问题？

“仔细想来，他的变化确实过于明显了。如果这次也是谣言，那就说明刚好抓到了点上。来人，给交州传一封信。”

陈骁不久后知道皇城的情况，有些惊愕。

他哪怕再聪明谨慎，也没算到这种情况。

“谁TM这么牛逼，居然说对了一半。”

他确实可以说成是寄生，但却不是妖魔。

“有点烦，谣言是能杀人的，我恐怕扛不住。”

陈骁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现在才发现还有不少漏洞。

“可是这个问题无解，我没法自证清白。”

想了想，他写了封回信。

楚郗收到回信，看了后又惊又怒，脸红到耳根。

“朕就算喜欢女人又怎样？值得你多次提醒？”

除了这些外，陈骁还提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尽量证明自己没有被寄生。

“朕信你有什么用，其他人可不信。”

正此时，太监急忙来汇报：“陛下，众臣求见。”

楚郗大概知道什么原因，淡然道：“让他们去知事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