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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为帝

作者:阮阮阮烟罗 | 分类:其他 | 字数:69.4万

第156章 上元

书名:贵妃为帝 作者:阮阮阮烟罗 字数:3142 更新时间:2024-11-17 02:09:48

殿帘深寂,银烧蓝鎏金松鹤香鼎乌影沉沉, 丝丝缕缕的清淡薄烟, 自鹤口逸出, 幽幽绕过海棠红烛, 飘向纱罗帐帷, 香气与光影织就的『迷』离静夜中, 明帝慢拢着怀中人浓密柔软的长发, 心思也如这三千青丝,犹疑愁惘,纷『乱』无尽。

她还很年轻,虽是二十有余, 可却似堪堪双十桃李年华,颜如渥丹, 肤似凝脂, 神姿清滟容华, 身在何处, 何处便天光敛尽, 日月之光因她黯然失『色』, 天地之灵气似集于一人之身,令人目眩神『迷』………可如此之年轻貌美,在他死后,就将被寂锁深宫,天香国『色』,将在之后的几十年, 孤独自照,老死深宫。

他给了她天下女子至尊之位,却给不了她天长日久的相守,这至尊之位,令她地位尊崇、享有荣华,却也像一把枷锁,将她锁在高高在上的宫阙之巅。

太后……若琰儿甚或是瑶儿登基,大周都将有两宫太后,尽管名义上当以她为尊,可新帝必然尊奉生母,况淑、丽二妃身后皆有世家势力,届时必不甘屈居人下,当揽权为尊,令大周天下尊崇圣母皇太后,若仅仅为名为权,她的处境应会有些局促,但还不至于艰险,她本人,或也惯会自得其乐,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若淑、丽因她这些年来的盛宠,起了挟怨报复之心,所新帝为大力打压虞氏,而刻意贬低压制她,那么…………

思及此,明帝心中微凛,将怀中人往自己身前带靠得更近,苏苏并未睡着,依伏在他怀中,抬手轻抚着他下颌问:“陛下在想什么?”

明帝沉声低道:“想你。”

苏苏轻笑,“人都在陛下怀中,有什么可想的。”

明帝轻轻摩挲着指下柔滑的肌/肤,低首吻了一吻,柔声道:“朕在想,怎样给你最好的。”

“依陛下脸皮,不该说自己就是天下最好的吗?”苏苏将手移至他面庞,“难道陛下年纪大了,脸皮也跟着变薄了么?”

明帝笑了一声未语,捉了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掌心,紧紧握在手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早知他做不到,却也未想到分别的一天,来得会这样快,想要帮她铺好一切后路,想要他不在的时候,她不受任何欺辱,余生无忧……可她还这样年轻,深宫几十年,蹉跎时光,形单影只,怎会无忧……若内有圣母皇太后打压、新帝冷待,外有前朝世家压制攻击,怎会无忧?!

这些念头,并不是今夜突然想起,而是自去岁九崤围场归来后,一直徘徊在他心中,他心中也曾经闪过一念,玦儿心智文武,胜过他两位兄长,堪为国君,若直接令玦儿登基,不仅免了兄弟阋墙之争,于国于民有利,且她的处境,也将极好,前朝后宫,都无人能欺辱她……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玦儿对她的心思………若他身死,玦儿成为新帝,那么,他这个骨子里肖似于他的儿子,届时大权在握,无人可制衡,将会为再得到她,做出些什么,他可以轻易预测想象…………

怎么甘心………怎能容忍…………

也因不甘与无法容忍,他在权衡诸多利弊后,最终选择舍弃玦儿,但…………

苏苏感到明帝搂她的手紧了紧,嫌憋闷得慌,伸手推了推,明帝笑问:“嫌弃朕吗?”

苏苏道:“嫌得很。”

明帝笑着松了松手,又轻轻叹息了一声,“若你我有个孩子,此刻睡在我们中间,那该多好。”

苏苏听他语气怅惘无限,似对此事已不抱什么希望,联想所猜测的他已身患重疾,默然不语,又听明帝轻抚着她鬓发问:“没有孩子,寂寞吗?”

苏苏轻道:“有照儿陪着我呢。”

明帝柔吻了吻她的眉心,重又将她搂入怀中,喟然低叹,“照儿是个好孩子。”

翌日晨醒,苏苏睁眼之时,明帝已不在身边,未央宫侍原以为陛下连来两夜,皇后恩宠如初,可自此日后,圣上又有多日未来,一直至上元之日,宫内虽如往年张灯结彩,但圣上并未如往年,一早就来寻邀皇后共度佳节,于是偌大的未央宫,气氛冷凝,宫人们悬着心思,萧照更是犹豫不决,他本早就安排好于今日去法门寺看望父王,可皇爷爷不来未央宫,难道要让皇后娘娘一人孤孤单单过节不成…………

苏苏看萧照一脸不放心、要走不走的样子,近前低身拢紧了他身上紫貂氅,又伸手抚了抚他眉头,含笑嗔道:“小小年纪总皱着眉做什么,小心皱习惯了,大了改不过来,见谁都这样,把你心爱的姑娘也给吓跑了。”

萧照禁不住嗤地一笑,须臾,双颊又微微泛红,低头不语,苏苏命人取了道紫檀匣来,递与萧照,“快去见你父王吧,我也有上元之礼送他,就当连带着为我跑这趟。”

萧照听皇后娘娘如此说,只能接了紫檀匣在手,辞别离去,苏苏一人待在未央宫,闲闲看了几页书、逗了几回猫、弹了几支曲,到将近午时时,望着外头耀雪的日光,忽然起了兴致,简衣清饰,携侍出宫。

因上元节官员休沐,谢家父子俱在府中,乐安公主也携子女在此。谢夫人因儿媳为怀王之事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正想着法儿地劝她宽心、道怀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等语时,门上忽有侍从来报,道是皇后娘娘凤驾至。

谢夫人一惊,忙与众人迎上前去时,望见『迷』迭日光下,那着淡妃『色』氅裙曼步而来的美丽女子,一个恍惚,竟像是看到了十年前,那个身着淡妃『色』轻罗襦裙、明/慧温柔的碧玉少女,她脚步一滞,因心神恍惚一时忘了参拜,正被身边丈夫拉衣袖提醒时,少女莲步轻移,穿走过薄离的金『色』阳光,褪去少女的青涩,『露』出长成的琼姿花貌,扶着她的手臂道:“一家人不必多礼。”

谢家人不明皇后为何突然来此,苏苏笑看了眼已布置了一半的宴厅,对谢晟道:“不介意多置一副碗筷吧?”

谢晟自然连道“荣幸”等语,将皇后娘娘迎至上座,娘娘似兴致尚可,宴中不时笑语几句,谢家人喏喏迎合,但各怀心思,尤其乐安公主,整场宴上眼睛都盯着皇后,有心为胞弟说情求救,却被丈夫在桌下拉着手劝拦着,至宴终时,见皇后离席、要往空雪斋去,终是按耐不住,“噗通”一下跪地,简洁明了道:“求您救他。”

阖厅沉寂,苏苏示意阿碧扶乐安公主起身,淡道:“我救不了他,他的命在他父亲手里,谁能拗得过天命呢?”午后日影透窗轻移,花枝曳地的纱影中,她静静笑了一笑,“我也不能。”

回回皇后娘娘来谢府,都会随次子去空雪斋吃茶静坐个把时辰,谢晟自不能相随,人在花厅里坐着,眼望着不远处廊亭下,长子与孙儿孙女正百般宽慰着乐安公主,妻子也在一旁劝解着,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将手中一盅热茶捧至凉透了不知多久,门上又有小厮慌张来传,道是皇上驾到。

谢晟差点就将杯茶摔了,忙领家人恭迎圣驾,乐安公主匆匆拭了眼泪,叩迎父皇,为明帝扶起,笑看着她通红的双眸道:“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像小时候哭哭啼啼做什么,叫孩子们看笑话呢。”

乐安公主讷讷垂首,有心为胞弟求情却又不敢提,明帝笑扫了众人一眼,问:“皇后呢?”

谢晟回道:“皇后娘娘在空雪斋。”

“空雪斋?”明帝想了片刻,“哦”了一声,“是谢允之的居处吧。”

“……是”,谢晟忍住内心惶惧,躬身道,“皇后娘娘在空雪斋赏花吃茶,臣引您去…………”

明帝却道:“先引朕逛逛你家园子吧,朕听皇后说谢相后园修得绮丽幽深,在外颇有声名,当年玦儿便因好奇谢园意趣,随乐安来此赴宴,从而与她在园中相见相识,听来倒也是一处风月缘地,且让朕见识见识。”

乐安公主听父皇提到胞弟,心便一咯噔,再听父皇这话说的,语气虽平平淡淡,却叫人更是忐忑不已,谢晟直接忽视怀王皇后等语,只抬手恭声道:“陛下请。”

一众谢家人作陪,见圣上竟真是颇有兴致地逛起园子来,不时还与谢晟、谢意之谈谈园林布局、聊聊匾额书联等,如此闲走闲坐,慢慢逛了大半个时辰,至曲径通幽处,明帝望着梅林疏掩的那处清素院落,见其淡雅古朴与众不同,笑问道:“那就是空雪斋吧?”

谢晟道“是”,见圣上抬脚往里走,心中暗暗祈祷已有人报知允之圣上驾临之事,与皇后无甚亲密之举,待随驾进入空雪斋,见允之一人立在廊下望天,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与圣上一般疑『惑』,“皇后人呢?”

谢允之并无意外表情,平静行礼见驾,回禀道:“回陛下,娘娘有些倦怠,歇憩在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