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铺好了床，就让福宝睡里面，等她躺下之后，老太太才躺下来，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沈老头弄好了地铺，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嘿嘿地傻笑了声，这两个女人都是他最疼爱的，跟她们在一块儿实在是他最幸福的事了，整颗心都是满的。

这一辈子都是满的！

沈老头打趣道：“囡囡，你今晚在这儿睡，可别认床啊。万一睡不着，可不要怪爷奶。”

“不会的，我肯定能睡着，而且能睡好。”福宝说着，翻身面对着沈老太太，伸手就是抱住了她，小脑袋埋在她的怀里，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皂味道，对于她来说就好像会催眠似的，让她一下子就产生了困意。

就像小时候一样，如果她睡不着，只要找爷奶，她保准很快就会睡着。

看到她抱住了沈老太太，沈老头有些嫉妒，心里酸溜溜的，恨自己不是个女的。如果是的话，福宝就能抱他了不是吗？

沈老头忿忿不平，将房间里的灯关掉之后，就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福宝靠在沈老太太温暖的怀里，想到明天自己就见不到她了，想哭的冲动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鼻子酸涩着，她低低地说：“奶，你给我唱首歌吧？就是我小时候，你唱来哄我睡觉的……”

沈老太太蓦地笑了起来，“怎么啦，囡囡还要听那样的歌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就算长大，也是奶的囡囡。”

“好好好，奶给你唱。”沈老太太笑着，伸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然后就小声唱了起来，“月奶奶，晃吧吧。爹织布，娘纺花。我开后门洗衣裳，洗的静，捶的光，打发哥哥上学堂。读四书、念文章，求功名，耀祖宗，红旗插到大门上，看看排场不排场。”

“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在说话，请你现在就开花……”

“拉大锯，扯大锯，老家门口唱大戏。接闺女，换女婿，小外甥，也要去……”

沈老太太才唱第一句，滚烫的眼泪就止不住地从福宝的眼里掉了下来，眼睛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好在关了灯，房间里很黑，没有被她发现自己在哭。

沈老太太慈爱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一下子就将福宝带回了从前，从自己刚出生，一家子都那样高兴，到之后把她当公主般的宠爱着，为此没少被村里人说闲话。

可是爷奶爸妈还有哥哥，还是将她当成最宝贝的人。他们对她的好，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算再也见不到了，她也一定会将他们牢牢地刻在脑子里。

沈老太太轻拍着她，继续唱着，“花园里，篱笆下，我就是一朵小红花，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

福宝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怎么决堤了的水，怎么都止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喉咙卡着气，她用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继续听着沈老太太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