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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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教训
乍见裴晏,锦罗心里亦是充满了反感,等裴晏求她出手相救其父裴泰远,锦罗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也明白月牙儿埋怨她,是不想她招惹到裴晏那种人,锦罗并未解释什么,只道:“你这丫头,好不聒噪。”
月牙儿就嘟嘴不语,想起裴晏拉着锦罗投河那次,月牙儿至今心有余悸,裴晏实乃自私小人,为了一己之私没什么做不出来的,而锦罗业已出嫁,现如今又风光无限,实在不该多管闲事,防止惹祸上身。
回到王府,甫进大门,月牙儿忧心忡忡道:“王爷知道了怎么办?”
锦罗神色淡淡:“我没打算瞒王爷。”
月牙儿吃了一惊:“王妃打算对王爷据实相告?那裴晏可是同王妃有过婚约的,而在王妃嫁过来的那一晚,裴晏还出现过,阖府上下早就议论纷纷,总算时间覆盖了一切,王妃何必又搅起风浪呢。”
锦罗根本不以为意:“我搅起的风浪远不止这个,我想这会子,对于我的个性,阖府都已经习惯了,谁还能再胡说八道,真不怕我求父皇下一道圣旨,诛其九族?”
几分玩笑的口吻,也不能说不是真。
府中仆役,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所以她这话是特别指向卿公致那些人的,月牙儿深知,仍旧有些担心:“老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就怕他们乐于兴风作浪。”
锦罗一笑:“那就放马过来吧。”
待回到麒麟苑,刚好卿公度在家里,闲着无事,一边看书一边等锦罗,见锦罗回来了,撂下手中的书,问:“怎样?”
从锦罗给卫皇后出谋献计,到去见李绶替卫皇后说项,到与锦粟碰面,再到李绶下旨准许卫皇后往禅寺带发修行,前后没多大工夫,所以,即便是圣旨下了,今日在家的卿公度目前还不知情。
锦罗满意的一笑:“一切如王爷所料。”
也就是说,筹谋的事达成了,卿公度也很高兴,道:“这下子,你也可以放心了。”
锦罗嗯了声,坐下,喝口茶,然后把在宫中发生的事细细的说给卿公度听,回想锦粟去找李绶说的那番话,锦罗心有余悸:“倘或不是王爷预知在先,或许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出大事了。”
她不敢确定李绶不杀卫皇后,毕竟卫皇后当年所做实在是不可饶恕,然而,即便是不可饶恕,也并非杀人放火的恶行,而今她活的好好的,李元一也活的好好的,当年那一局中的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所以她觉着,卫皇后能够在禅寺修行,总好过被赐死。
卿公度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即便不是我预知了什么,我想皇上也不会赐死皇后娘娘的。”
锦罗摇头:“未必,淑妃娘娘言语咄咄逼人,就怕皇上也给她说得理屈词穷。”
卿公度往后面一仰,舒服的靠在大迎枕上:“那你可低估皇上了,其实多少年前,皇上已经在怀疑韩王并非亲生,可皇上一直不漏声色,还按照规矩封韩王为太子,最后还让韩王登基成帝,皇上对所有事情的掌控能力,远非你所想的,最后如何,还不是一切真相大白。”
锦罗当然钦佩李绶的睿智,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他就引着所有人,慢慢的走向真相,包括李元一中毒那次,还包括自己的身世,只是锦罗仍旧有些担心:“王爷说,假如某天皇上颁圣旨公告天下认了我,韩王怎么办?我的意思,皇上会把韩往打回原形?”
卿公度明白,她所言打回原形,就是撵回苏家之意,卿公度摇摇头:“不会,我想皇上不会那么做。”
锦罗道:“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卿公度闲闲的翻着书,眼睛却看着锦罗:“很简单,如是那样,卫皇后当年所做的偷龙转凤之事,也就告知天下了,有罪的是卫皇后,丢了颜面的却是李氏大齐的朝廷,因为卫皇后也是天家之人。”
锦罗终于放心了,还有疑问:“可皇上已经知道了韩王不是李氏一族,不是皇家之人,难道就让韩王一直冒名一辈子?”
卿公度道:“一个王爵的封号而已,又不单单是韩王一个异姓王,比如卿家,不是世世代代都为异姓王么,皇上为了顾全大局,不会不舍一个王爵的封号,再者大齐国的所有王爵都是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只是没能多出几千两银子,比之朝廷的颜面,后者更为重要。”
两个人说了半天,都是围绕卫皇后这件事,锦罗就有太多的心结,卿公度就是个好的阐释者,一个不停的问,一个不停的解释,说着说着,锦罗突然道:“我回来是在街上遇到裴晏了。”
就像朝一个方向奔驰的车,突然调转方向,卿公度半晌才回过神来,只淡淡的哦了声。
眼角余光发现锦罗神色有异,也非不安,更不是高兴和悲戚,就是怪怪的,卿公度便知道,裴晏是存心找锦罗的,且有事。
果然,锦罗接着道:“他求我救救他父亲,说他父亲当年在陈王府中做事,其实根本不知道陈王有反心。”
第183章 教训
卿公度仍旧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锦罗继续道:“我想他父亲或许真的无辜。”
卿公度终于开口:“所以你答应了他了。”
锦罗讶然:“王爷如何知道?”
卿公度笑向她:“首先,你太善良,其次,你如果没答应,就不必回来跟我说,路遇裴晏,完全当做没那回事。”
锦罗噘嘴道:“我在王爷跟前,完全就是个透明人,什么都瞒不住王爷。”
两个人是相对而坐,中间隔着炕几,卿公度将半个身子探过去,脉脉含情道:“夫妻之间,本就该完全透明,更何况你根本没打算瞒我,否则以你的聪明,我又怎会知道呢,说吧,是不是要我找皇上说说此事?”
锦罗不免感叹:“王爷连这个也猜到了,我是想,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我刚找过皇上,为了裴晏父亲的事再去找皇上,皇上一准会认为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而不停的求他,再说,女人不得干政,为了皇后,我已经斗胆了,假如再为裴晏父亲的事大谈国事,即便皇上顾念父女之情,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所以想请王爷跟皇上说说,裴泰远当年只是在陈王府中做过几天事,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哪里知道陈王心存反意呢,且在陈王兵压京城的时候,裴泰远早已离开陈王府,所以他其实真的很冤枉。”
她一边说,卿公度一边点头,最后道:“可是锦罗,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陈王谋反,害得皇上仓皇逃离,那是皇上一生最不愿提及,最感到耻辱之事,所以才恨透了跟陈王有干系的所有人,皇上虽然有着海南百川之胸襟,未必对此事已经释怀,我去找皇上为裴泰远求情,皇上一旦不肯替裴泰远昭雪呢?”
说到此处顿住,锦罗猜度不出他下面那欲说未说的话,于是没有言语,静静的等着。
卿公度犹豫下,才道:“我也不是明哲保身,而是陈王之害,实在太大,如果没有陈王谋反,你也不会跟皇上骨肉分离十几年,所以我就怕皇上恨透了陈王,从而不肯饶恕与之有关的任何人,而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帮裴泰远求情,就怕皇上觉着我以为自己功高盖主,是以无所忌惮。”
锦罗完全没想到下面这个问题,不禁愣住。
卿公度见她目光中微有怔忪,知道她是害怕了,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微微而笑:“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锦罗屈身,把脸贴在卿公度的手背,轻声道:“王爷所虑没错,是我疏忽了,这事王爷还是不要找皇上提了。”
卿公度道:“也不是不能提,而是现在并非好的时机,因为皇后娘娘的事,皇上一准心里正烦着,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打扰皇上呢。”
锦罗点头赞同。
卿公度忽而又道:“你该不会认为,因为你和裴晏曾经有过婚约,我就不肯帮他?”
锦罗使劲摇头:“我当然不会那么想,王爷的为人我心里清楚,王爷才不会小肚鸡肠呢。”
知夫莫如妻,卿公度非常高兴,却道:“你错了,我其实就是因为你曾和裴晏有过婚约,所以才懒得帮他。”
锦罗明知他在开玩笑,故意大吃一惊:“啊!”
卿公度哈哈笑着捏了下她的面颊:“臭妮子,跟我装。”
锦罗也笑,其乐融融。
既然现在时机不好,就只能等,这样一等,时节就到了春暖花开。
这一天锦罗闲着没事,忽然想起自打卫皇后出宫去静水寺,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卫皇后,想来她在惦记卫皇后的同时,卫皇后也在惦记她,于是找了府中各处管事询问有没有需要急需解决的家务事,听说没有,就让月牙儿往后面的马号叫车,她要去静水寺走一趟。
静水寺在京郊,所以去静水寺需出京城,路不远,也不算近,月牙儿就细心的为她准备了很多日常之物,就怕中途有什么需要,而锦罗那里也由香桂等丫头们服侍更换好了衣裳,仍旧同往常一样,不多带随从,只月牙儿一人,还有个赶车的车夫。
这是锦罗最喜欢的时节,按捺不住那赏花的心,于是将侧面小窗的帘子拉开了,车子徐徐行驶,她就慢慢的欣赏着街边那一树树花开,红的黄的白的粉色的,争奇斗艳,大概是在王府闷的太久,能够出来,看看街上的行人都是心情愉悦。
正心情愉悦呢,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她又无法避免的撞到了车厢上,她忍着痛掀开车帷,想狠狠的骂几句那车夫,怎么每次坐他驾驶的车,自己都不能幸免撞头呢,只等掀开车帷,这才发现车前又站着裴晏。
她心里哀叹,怎么又忘记不该坐这辆朱轮翠缨八宝车的,举凡乘坐这辆车,都能遇到裴晏,亦或者说是给裴晏发现自己的行藏。
月牙儿那里已经在诘问裴晏:“我说裴公子,你每次都这样拦截我家王妃的车,是何居心?”
裴晏根本没有看那丫头,眼睛一直盯着锦罗。
而锦罗忽然发现,他这次的目光不甚友好。
裴晏已经大步奔来,车夫连忙挡住,怒道:“此是靖北王府的车驾,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看裴晏平时弱不禁风的,此时却一下子推开车夫,来到车辕前又给月牙儿挡住:“裴公子,不得无礼!”
裴晏又使劲推开月牙儿,终究是男女力道悬殊,月牙儿给他推个趔趄。
锦罗不高兴了:“裴晏,你想干什么?”
裴晏冷笑:“苏锦罗,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你既然答应帮我救家父,为何不兑现承诺?”
原来为了这个,锦罗解释:“我说过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然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
裴晏哼了声:“没有合适的机会?苏锦罗,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根本不是苏家女儿,你其实是堂堂的公主,若非知道这些,我当初又怎么会找你帮忙。”
锦罗委实糊涂:“你怎么知道?”
裴晏并不肯据实相告,只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总之你答应我的事,过了这么久都为兑现承诺,苏锦罗,你是在戏耍我吗?”
这个无耻的男人,若不给他点教训,他真的以为自己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攥着呢,更让她以为自己的善良其实是柔弱,于是,锦罗下了车,慢慢走向他,靠近了,淡淡一笑:“我就是在戏耍你,你又能把我怎样?”
这回轮到裴晏怔愣了:“你!”
锦罗轻蔑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叫嚣了?你怎么不耍威风了?本公主倒想看看,你这个刁民是如何以下犯上的,然后,我父皇一道旨意,不单单是你,连你父亲一起,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哼哼一声得意的笑,搭着月牙儿的手,回车上坐好,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催马,车子慢慢行驶,半晌月牙儿于车下道:“王妃,方才可真是大快人心,您瞧瞧,那个无耻之徒还在那里傻站着呢。”
锦罗叹了声:“我不想的,是他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马车又是一个急刹,她又是身子朝前一扑,脑袋又是撞在车厢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手捂着脑袋一手掀开车帷,方想开口骂,一把雪亮雪亮的刀,抵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