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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第171章 你不仁我不义

书名: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字数:4397 更新时间:2024-11-17 02:04:30

公主遇害,阖宫震惊,太上皇李绶更是雷霆震怒,也不审也不问,随即下旨要将苏家满门抄斩。

旨意一出,早派人盯着的锦粟首先得知了消息,她再也坐不住,急匆匆赶到颐和宫李绶的住处,也不见驾,而是直接跪在宫门口。

彼时,除夕次日,白花花的太阳高照,却丝毫感觉不出温暖,腊月里都没现在这么冷,锦粟呼出的气息云蒸雾绕围着她,她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只默默的跪着。

秀成和其他宫女劝道:“太妃请起吧,地上又冷又硬,太妃当心身子。”

锦粟不起,待秀成等人想搀扶,她喝道:“都让开!”

秀成和其他宫女唯有退后,着急的看着她给北风吹得东摇西晃,瞬间头发乱了狂舞飞扬。

她这样跪在这里,有人便报了进去,李绶正在气头上,听说她跪在门口不起,怒道:“她想跪就跪,她难道不明白么,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水,她现在已经不是苏家人,何故淌这浑水。”

旁人只替锦粟担心,却也不敢劝,这时张大海道:“太上皇,或许苏太妃并不是为苏家求情呢。”

李绶冷哼一声:“这个节骨眼上无端跪在门口,不是求情是什么?”

张大海总是一副笑面,即使玉琢公主新丧,他仍旧笑眯眯的样子,忽然发现李绶疲乏的按了按额角,才想起玉琢公主之事,忙敛尽笑容,挤出一脸哀思道:“不问问,哪里会知道,要不,奴才替太上皇出去问问苏太妃,就这么跪着,一旦闹出毛病来,着急的还是太上皇,百姓们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这么一说,李绶犹豫下,道:“你出去问问。”

张大海于是施礼而出,到了宫门口见锦粟冻得脸色惨白额发乱飞,忙上前搀扶:“太妃这是何苦呢,有话好好跟太上皇说便是,这样跪着,太上皇怎知太妃的心思。”

锦粟推开:“既然太上皇下旨将苏家满门抄斩,我是苏家的女儿,索性死在这里。”

无意碰到张大海的手,张大海只觉她的手像冰块似的凉,劝道:“太上皇说了,嫁出门的女儿泼出盆的水,太妃已经不再是苏家人,苏家的事,也与太妃无关,太妃何故淌这浑水。”

锦粟凄然一笑:“浑水?乌鸦尚知反哺,本宫是父母生养的,而今父母都要给砍头了,本宫若是无动于衷,与草木土石何异?”

张大海之前只以为锦粟端庄贤淑,虽然与卫太后多年争宠,但从无这样固执倔强过,张大海今日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叹了声:“太妃是想替苏家求情?”

锦粟摇头:“非也,我只是不明白,玉琢公主的事,或是意外,或是有人存心所为,即便是有人存心害公主,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太上皇不该一竹篙打死一船人,总不至于妇孺老少都想害公主,苏家是无辜的。”

她之所以想以死来使得李绶醒悟,从而保住苏家,首先那是她的父母亲人,其次,倘或苏家真的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她便成了孤儿般,从此没了根基,谁想对付她,更是易如反掌,所以哪怕是为了寻求自保,她也要护住苏家。

张大海道:“太妃无非是想跟太上皇说这些,为何不进去说呢?”

锦粟苦笑:“进去说有用吗?有人恨不得立马将苏家都斩草除根呢,说了也是白说。”

张大海心知肚明她在暗讽谁,后宫之争,张大海不想参合进去,最后劝道:“太上皇一直欣赏太妃的性情,何苦因这个夫妻翻脸呢,太妃只惦记苏家,难道不惦记秦王殿下吗?”

言下之意,你这样跟太上皇硬碰硬,只恐有人坐收渔利。

锦粟何等聪慧,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想了想,吩咐秀成:“扶我起来。”

张大海也上前,众人一起把她搀扶起来,秀成还贴心的用手焐了焐她的膝盖。

锦粟对张大海道:“麻烦公公禀奏太上皇,本宫有事求见。”

张大海垂首应了:“太妃稍候。”

小跑着进去,见了李绶便道:“启禀太上皇,苏太妃有事求见。”

李绶正凝神沉思:“怎么,她不跪了?”

张大海道:“太妃跪在宫门口,是怕太上皇不肯见她,毕竟现在苏家出了这么档子事,太妃说愧见太上皇。”

李绶挑眉:“她真这么说的?”

张大海躬身:“奴才不敢撒谎。”

李绶一声长叹,心力交瘁状:“叫她进来吧。”

张大海便吩咐门口侍立的执事太监:“太上皇有旨,宣苏太妃觐见。”

执事太监出,不多时引着锦粟走了进来,李绶看了眼锦粟,见她头发蓬乱脸色更差,心有不忍,左右看看:“还不给太妃看座。”

宫女忙去为锦粟搬了把椅子,又在椅子上放了条软软的椅搭,然锦粟没坐,直直的跪在李绶面前,道:“太上皇容禀,玉琢公主的事,臣妾亦是无限悲哀,白发人送黑发人,落在谁家都是件难过的事,假如真是有人害的公主,太上皇大可以将那个人千刀万剐,但不该将苏家所有人都一并论罪。”

第171章 你不仁我不义

一开口,还是替苏家说项,李绶不满的睇了眼张大海,然后对锦粟道:“玉琢既在苏家出事,苏家就该有罪。”

锦粟力争:“公主在苏家出事,苏家上下几百口就都有罪?太上皇,每年宫中也有很大死伤之人,难道为此,宫中所有人都有罪?”

张大海暗叫不妙,不懂一向温顺的锦粟今天是怎么了,一再的冲撞李绶,这种话怎么能说呢,这话无疑是在暗讽李绶,宫中死伤了人,阖宫都有罪的话,李绶也便有罪,这是大逆不道。

果然,李绶勃然大怒:“放肆!”

一声吼吓得旁边的宫女太监悉数跪倒,锦粟却不以为意,凝神着李绶,淡淡道:“臣妾只问皇上,假如苏家人都有罪,是不是臣妾和靖北王妃两个苏家女儿,也都有罪?”

盛怒下,李绶不假思索:“你们都有罪,来人,把苏氏打入冷宫!”

他话音刚落,锦粟接着道:“太上皇只顾着玉琢公主,难道不顾及锦罗公主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李绶亦是一怔,随即手一摆,待上前的宫人便退了后,他愕然看着锦粟:“你说什么?”

锦粟淡淡道:“臣妾说,太上皇为了玉琢公主,不该将养育锦罗公主十七年的恩人一并定罪。”

李绶皱眉问:“锦罗,靖北王王妃,她怎么成了公主?而苏家,又怎么成了养育公主的恩人?”

早预谋好的,只欠缺一场东风,而今玉琢公主的事,恰好给了锦粟这场东风,她道:“靖北王王妃,苏锦罗,她其实不是苏家女儿,她反倒是太上皇和卫太后的骨肉,只不过当年有人偷龙转凤,把锦罗换成了旁人,于是锦罗这个公主便遗落民间,苏家人将她抚育成人,太上皇说,苏家是不是恩人?”

她想的是,这或许是一箭双雕,此时抖落出锦罗的身世,不单单能救得苏家,也差不多能扳倒卫太后踢掉李元一,而假如没有玉琢公主这件事,她还不知道找什么机会说呢,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来怕李绶不会相信,刚好,玉琢公主出事了,机会来了。

只是李绶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这些?”

锦粟道;“很简单,是臣妾的母亲所说,晟泰十八年,臣妾的母亲在鸿门关生下臣妾的三弟,并由臣妾的大弟弟苏燕安为其取名苏念安,只是念安出生没多久,臣妾的母亲只是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即发现儿子变成了女儿,有人偷走了臣妾的三弟,留下了锦罗,当然,那偷孩子的贼人,也便是锦罗的生母。”

李绶皱眉想着,晟泰十八年,那不正是陈王李绍谋反的时候,自己仓皇出逃,带走的嫔妃并不多,而那一年为他生下皇子或是皇女的,唯有现在的卫太后一人,他的心里一个激灵,李元一!皇帝!

他按捺着内心的激动,继续问:“你的母亲,苏夫人,如何知道锦罗是公主?”

锦粟内心除了激动,还有担忧,就怕自己不能一击即中,稳稳心神,道:“因为臣妾的父母使人寻找过三弟念安,经查,当时那个偷走念安的女人身边有个仆妇,那仆妇称那个女人为……娘娘。”

话到此,再无下语,她知道李绶会明白一切的。

李绶在静静思索,追忆往事,能够称之为娘娘的,后宫需嫔以上的位分,而当年,随着他出逃在外的嫔妃中,位分高的,一个是当时的贤妃,一个是当时的丽妃,贤妃姓张,早已故去,所生都是皇女,丽妃,便是卫太后,唯有她那一年生养了皇子李元一。

所以,李绶想明白这些,不自觉的,扶着椅子的手暗暗的攥紧了,虽然他怀疑这件事不下十多年,也因为这个怀疑,他才前后设计,故意禅位,故意让李元一登基,就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从而露出狐狸尾巴,这也是他禅位不放权的因由之一。

而他怀疑李元一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多少年并未对任何人提及,之所以有这个怀疑,其一,李元一样貌不像他也不像卫太后,其二,李元一生性柔弱,不像他也不像卫太后,其三,卫太后当年抱着李元一回宫,便遭到非议,是因为卫太后对尚在襁褓中的李元一,没有一般母亲的感觉,宫女太监们早发现端倪,然后偷着议论,这话也就传到李绶耳中,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一直无凭无据。

而今天锦粟坦陈了一切,他也就从头到尾的了然了一切,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因为李元一现在可是登基成为皇帝了,如此,李绶道:“苏氏,你病了,难免胡言乱语,来人,送苏太妃回宫歇息。”

没想到他竟然不信,锦粟急着辩解:“臣妾没有病,臣妾所言的都是真事。”

李绶挥挥手:“带走。”

一干宫女太监便强拉硬拽的把锦粟带走了。

回到宁寿宫,锦粟气得推翻了桌子打落了茶杯,自己精心谋划,终于等到时机,却是如此结局。

旁边的秀成一边指使宫女收拾那一地狼藉,一边劝道:“太妃不必生气,太上皇若不信太妃的话,何必那么动容呢,再说,若太上皇真的不信太妃所说的话,就该狠狠的斥责太妃,可太上皇没有,显然,太上皇已经信了。”

这么一说,锦粟心里好受了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的往炕上坐了,只是不解:“太上皇既然信了,为何说出那番话呢?”

秀成道:“太妃想想,兹事体大,太上皇必然有太上皇的顾虑。”

锦粟点点头,这倒也是,李元一现在可是皇上,假如突然宣布当今皇上竟然是个假冒伪劣,毕竟天下震惊,李绶当然会从长计议。

她冷笑下,心道卫太后啊卫太后,早晚,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走进来个宫女,屈膝施礼:“禀太妃,卫国公苏夫人求见。”

锦粟一惊,母亲怎么来了?苏家不是给封了么,母亲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如何混进宫中的?忙吩咐宫女:“赶紧请进来。”

不多时,那宫女便引着乔氏走了进来,甫见她,乔氏便泪水哗哗流下,锦粟给秀成递个眼色,秀成便屏退了其他宫女,这时锦粟才迎上母亲,问:“您怎么来了?”

乔氏道:“得锦罗相助,我才能逃出来,也才能进宫。”

锦粟忙问:“锦罗也进宫了?”

乔氏道:“就是锦罗带我进宫来的。”

锦粟有疑惑:“锦罗为何帮你逃出苏家?又帮你进宫呢?”

乔氏道:“锦罗不放心,回家看望我,是我求她帮我逃出来的,也是我求她帮我进宫的,因为我要进宫找太妃,现在唯有太妃能救苏家了。”

锦粟叹口气:“非是女儿不想救苏家,刚刚我去求太上皇了,可是……”

她又叹了声,很是无奈的样子。

乔氏摇头:“你不该去求太上皇,而是去找皇上。”

锦粟茫然:“找皇上?”

心中还一直把李元一当成卫太后的儿子呢。

乔氏道:“对,找皇上,因为皇上是你亲弟弟,我其实早听说太上皇对皇上根本不信任,至今也没把玉玺交给皇上,朝中大事也都是由太上皇做主,既然太上皇不仁,欲把苏家赶尽杀绝,我们索性不义,让皇上夺了玉玺亲政,然后公布身世,从此,这天下就是苏家的了。”

此言一出,吓得锦粟花容失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