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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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疑云
杜铭锡的家,装饰俗艳的敞厅内,隔着酒桌,锦罗与之相对而坐。
严格的讲,二人这种关系,如此相对已经逾礼,然这事遇到不拘小节的锦罗,和大节也不拘的杜铭锡,也就见怪不怪了。
满桌子的美味,锦罗没动一筷子,酒也只是沾了沾唇,然后忙着旁敲侧击,询问那小妾的事。
杜铭锡指着那些菜笑问:“弟妹不吃,是不合胃口?”
锦罗心道,是人不合胃口,摇头:“非也,我不饿罢了。”
杜铭锡殷勤的给她夹了点菜放入她面前的碗中:“多少吃一点,否则我岂不是白白忙了一上午。”
锦罗觑眼碗中的菜,故意道:“我怕,有毒。”
杜铭锡闻言忽地变了脸色,眼珠子了叽里咕噜转了半天,转而就笑了:“弟妹真会说笑。”
就是他这稍微一个停顿,锦罗就知道自己不虚此行,方才的话不过是试探,而试探过后得出的结论是,杜铭锡与那小妾的死,有着莫大的关联,不然他不必如此惊慌,只是不解,倘或自己的猜测成立,杜铭锡为何要毒杀新娶的小妾呢?以他的个性,被窝还没暖和,怎么就结果了枕畔人?
看了他一眼,目光犀利:“我没说笑,杜二爷的小夫人听说就是中毒而亡,所以不得不防。”
杜铭锡早已由惊慌恢复到他那惯有的浪荡神色,哈哈一笑:“弟妹该知道,是卿氏毒杀了我那小夫人,而今那个罪魁祸首卿氏已经给我休了,弟妹还顾忌什么。”
锦罗挑眉而问:“真的是我家二姑奶奶毒杀的小夫人?”
杜铭锡身子一挺,胸有成竹道:“确是。”
锦罗极快的扫了他一眼:“是二爷亲眼所见?”
杜铭锡摇头:“这倒没有,但我那小夫人死在卿氏房中,不是卿氏还能是谁。”
锦罗嗤的一笑:“二爷这样未免武断,死在我家二姑奶奶房中就说是她毒杀的,若我说那小夫人死在杜家,难道整个杜家都有嫌疑?”
杜铭锡呆愣住,虽是几分赌气吵架的口吻,但道理不差,他一时语塞,只好佯装喝酒以遮掩尴尬。
锦罗续道:“没有亲眼看见的事,就落定是我家二姑奶奶杀的人,二爷到底是没把我家二姑奶奶放在眼里?还是根本没把靖北王府放在眼里?”
靖北王,忠义堂,卿家,累世簪缨,护国之功,谁敢小觑。
杜铭锡一惊,他给卿素之休书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怕是怕,不单单怕卿寒山,更怕卿公度,甚至连宓氏他都怕,然那个时候若不休了卿素之,又恐那小妾的家人会来闹事,那小妾不是一般的妓女,其家里就是开妓馆的,母亲为老鸨,哥哥做了大茶壶,那小妾挂着头牌,这在京城可算是件稀罕事,他慕名而去,对那小妾一见钟情,娶回来当天就死了,他也有些焦头烂额,给锦罗一刺激,面色惶恐,讨好的笑着:“我如果没把靖北王府放在眼里,就不会休了卿氏,我那样做其实是为了息事宁人,不然我那小夫人的家人一旦闹起来,经了官,对谁都不好,我休了卿氏,我那小妾的家人多少解了气泄了恨,我再使些银子,这事也就平息了,然后等过一阵子,我再将卿氏接回来,不就成了。”
说得头头是道,锦罗思谋着该不该继续深入下去,怕说太多引起他的怀疑,然话题已经打开,又不想失去难得的机会,就道:“二爷谋划的不错,只可怜我家二姑奶奶,担个杀人的罪名,一旦传出去,卿家的颜面何在?所以,我家王爷和王妃都说,势必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换我家二姑奶奶清白,还说要报官……”
话到此处,杜铭锡霍然而起:“什么,卿家要报官?”
锦罗意态闲闲:“嗯。”
杜铭锡怒不可遏:“我这个苦主都没报官,卿家却要报官,真是没天理。”
锦罗不屑的轻笑:“正是为了个天理才要报官,因为我家二姑奶奶根本没有杀人,你却污蔑她杀人,天理何在!”
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声音大了些,惹得杜铭锡起了怀疑,拈着酒杯把锦罗左看右看,那笑中透着奸诈:“你今日过府,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他这一问,锦罗方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既然他起了疑心,若说是来看望二姐锦庄的,他未必能信,何妨旁趁此机会敲山震虎,也进一步探探他的底。
这样一想,锦罗随意的欣赏着这客堂内的装潢,一边慢条斯理道:“你说呢?”
杜铭锡眼珠子又是叽里咕噜的乱转一气,此一番交谈,已经发现小娘子不简单,心中的那团火已经慢慢熄灭,美人虽好,命更要紧,他小心翼翼道:“难道是因为卿氏?”
锦罗不做明确的表态,只道:“我姐姐要我早去早回,我已经耽搁太久了,告辞。”
说完起身即走,难得杜铭锡没有纠缠挽留,只拱手道了声:“慢走。”
锦罗突然回头:“忘了件事,我家世子爷说了,因为这案子关系到安远候府和靖北王府,怕舜天府不敢接,他说想直接上奏皇上,由大理寺出面来审这个案子。”
第98章 疑云
大理寺,大齐国最高的审案衙门,即使是皇亲国戚犯案,大理寺也有权判刑。
杜铭锡吓得一哆嗦。
锦罗佯装纳闷:“杜二爷脸色好差,我只不明白杜二爷你为何怕报官?我家二姑奶奶说人不是她杀的,唯有报官方能为她洗脱不白之冤。”
杜铭锡突然火了:“人就是她杀的,她那个女人,惯会争风吃醋,每每我纳了房妾侍,她都会闹上一阵子,我纳妾还不是为了替杜家开枝散叶,她身为妻子,不支持还反对,真真可恶,这回更是狠心毒杀了我那小妾。”
锦罗打断他的话:“杜二爷,无凭无据,不要乱说。”
杜铭锡恨恨的表情:“我当然是有凭有据,卿氏说她犯了咳病,便叫人抓了生药回来,其中就有砒霜。”
谁都知道砒霜是药也是毒,且是太多人利用害人的毒物,因此物无味,又成粉末状,容易消融于水中和食物中,所以砒霜就成了害人之利器。
卿素之买过砒霜?如果此事确定,她确实有嫌疑,大概是爱屋及乌吧,锦罗就是觉着卿素之或许恨透了杜铭锡的那些小妾,但她不会铤而走险杀人,正如卿公度说,杜铭锡不是现在才开始拈花惹草朝三暮四的。
然而,即使卿素之无辜,她买过毒药砒霜,若经官,就麻烦。
锦罗匆匆思量下,道:“杜二爷这是歪理,整个京城的药房几乎都有砒霜,你难道会说那些药房的东家都有害人的嫌疑?”
杜铭锡怔愣,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伶牙俐齿的女人。
锦罗微微一笑:“何况我家二姑奶奶是因为咳病才买的砒霜,那物事是毒也是药。”
杜铭锡瞬间变成哑巴,看锦罗款款出了房门,他还傻傻的站了半天,等进来个人唤他:“二爷。”
他这才回过神来,见进来的人是自己的心腹,他家里的管事崔三,他捏着下巴想了又想,问崔三:“依你看,这女人来杜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崔三鬼机灵,小声道:“怕来者不善。”
杜铭锡正是这样想的,他冷笑声:“卿家人不好惹那又怎样,我一没报官抓卿素之,二没扇她卿素之一巴掌,休了回去,已经是抬举她,卿家还想怎样。”
崔三无限感慨的摇头:“二爷没弄明白一件事,您休了夫人,这让卿家颜面扫地,他们这才想报复二爷的。”
杜铭锡听了哈哈大笑:“报复?做梦!”
崔三看他很有底气,就问:“二爷想好了策略?”
杜铭锡点头:“正是,不是来了个什么世子妃么,她一副衙门审问的样子,我猜她大概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给卿素之洗冤来的,那么我何妨将计就计。”
崔三很奇怪:“二爷说,卿家没人了吗,使个女人来查案,不过二爷所言的将计就计是?”
杜铭锡先道:“你别小瞧了这女人,或许男人办不到的事,她能办到呢,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差点就给她迷的神魂颠倒,幸好醒悟及时。”
崔三心里笑,你算英雄吗?你若是英雄,我就是齐天大圣了,很是好奇他那将计就计到底是什么计,追问:“二爷打算怎样?”
杜铭锡舔了下嘴唇,一副馋涎欲滴状:“美人我怕是得不到了,那就利用她一下,她不是想查清这事吗,让她查好了,我,你,我们都要尽力协助她查,等她查清真相,她不会笑,她会嚎咷痛哭的。”
崔三明白他的意思,陪着他哈哈的坏笑。
再说锦罗回到锦庄处,锦庄正在地上踱步,那样子,像是心事重重,见她回,疾步迎过来,一把抓住锦罗的手:“六妹,你可算回来了,我这里正担心呢。”
锦罗安慰道:“二姐休要担心,杜二爷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他对我很是礼貌。”
锦庄大概是不十分信,微微一笑,耐人寻味,拉着锦罗回炕上坐了,丫头上了茶,锦罗刚端起来,锦庄就问:“六妹打算何时回去?”
锦罗道:“我没打算回去。”
锦庄讶异:“你是已婚妇人,哪有夜不归宿之理。”
锦罗呷口茶:“二姐你糊涂了,我这是在自己姐姐家,又不是在外面餐风露宿。”
锦庄给她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方道:“总觉不妥,世子会高兴吗?”
锦罗掏出绢丝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递给旁边的月牙儿拿了:“他?他当然会高兴,因为我是在我自己姐姐家里。”
锦庄再无话可说,只努力挤出一个逼不得已的笑:“那是当然。”
于是,锦罗就在杜家住下,就在当晚,她见到了传说中的二姐夫杜铭钰。
传说中杜铭钰不苟言笑,正人君子到过分古板,他和锦庄之间就像燕安说的相敬如宾,家里的人,孩子们怕他,奴才们敬他,兄弟姊妹钦佩他,锦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锦罗对他施礼,道了句“姐夫”,他就正儿八经的给锦罗还礼,不多不少的也是两个字“小姨”,然后,再无下言,还是锦庄从中周旋,才让锦罗不至于太难堪。
然后一起用晚饭,整顿饭,杜铭钰只说了一个字——请。
锦罗感觉此人甚是有趣,于是学着他的样子,不多不少也回了他一个字——嗯。
用罢晚饭,杜铭钰便去了书房,锦罗憋了半天,终于敢放肆的使劲呼吸一下,笑问锦庄:“二姐每天面对这么个木头人,会不会很闷?”
原先只以为卿公度那厮惜言如金,而今见了杜铭钰,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比之卿公度,杜铭钰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锦庄含羞一笑:“当然不会,他的好,你们不知道。”
锦罗看姐姐满脸幸福,暗忖,或许是吧,很多人认为卿公度也很闷,可是自己却感觉他很可爱,一半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半是,有些人他只有面对他在意的,才会变得非常美好。
锦罗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犹豫要不要问问姐姐,怕锦庄不高兴,可又实在奇怪,最后还是道:“姐夫乃为世子,在侯府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姐夫他为人严厉,那个杜二爷,却为何出入姐姐的住处来去自如呢?”
锦庄手中的茶杯瞬间落地。
锦罗给吓了一跳,回头看锦庄,失声道:“姐姐!”
锦庄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骂丫头们:“无用的奴才,茶水这么热,存心烫死我么!”
丫头们出了听命,便是忍受,明知那茶水根本不热,也还是默默的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锦庄余怒未消,左右看看,喝道:“都给我出去,看着你们就生气。”
丫头们唯有鱼贯而出,纷纷退下。
锦罗过来抚着锦庄的后心:“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锦庄温婉一笑:“当然不是,不过二爷也不是经常这样随意出入我的住处,今日大概是找你姐夫有急事,见你在,不方便说出口罢了。”
锦罗释然,还有疑问:“可他说要把那小妾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时,我见姐姐似乎有些怯意,他家里死了人,与姐姐何干?姐姐何必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