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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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念安
怀安因没有作案时间,无罪释放,等下了舜天府的大堂,发现锦罗正在等他,腾腾走过去,满怀歉疚的道:“二哥是给季舒澜那厮算计了,连累了你。”
锦罗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左不过一张契约,且我已经撕了,何谈连累不连累的。”
怀安叹口气:“二哥是不聪明,但也不傻,再说堂下围观的那些人说的话我已听见,恐是坏了你的名声,二哥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我想明白了,季舒澜告我偷他银子,其实是冲你来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那厮绝非善类。”
锦罗很是高兴:“二哥你能及时醒悟就好,以后结交朋友,要擦亮眼睛才行,至于我和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怀安点头:“二哥此后大概也不想结交朋友了。”
锦罗见他很是低落,劝道:“朋友还是要结交的,这世上的人不见得都是季舒澜之辈,我才知道二哥你从季舒澜处借了五千两那么多,听我的话,赶紧还回去,免得又给他算计。”
怀安没吭声,半晌方道:“那五千两,我已经送给锦曦做嫁妆,还不回去了。”
锦罗也终于明白:“二哥你向季舒澜借银子,原来是为了锦曦。”
怀安颇有些懊恼:“大哥打点了你的嫁妆,我就想打点锦曦的嫁妆,不曾想却给季舒澜算计,而今银子是还不回去了,六妹你也知道二哥,平时大手大脚,根本没有家底。”
锦罗见他不停的唉声叹气,想了想,道:“二哥别犯愁,这五千两,我帮着你还。”
怀安先是一喜,接着满面忧虑:“王府管家的可是王妃,你哪里去弄五千两?”
锦罗的眼角余光发现季舒澜打舜天府大堂走了出来,对怀安道:“你忘了,我有嫁妆。”
惯例上,女子的嫁妆婆家无权动用,燕安倾其所有,五千两对于怀安或许是个大数目,对于锦罗不过是九牛一毛,她怕怀安跟季舒澜闹,续道:“我已经通知家人说你给衙门抓了,这会子恐他们都在赶来呢,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记住,爹和娘若是问发生了什么事,你就说是别人的案子你帮忙来做个见证,仅此。”
围观者那么多,即使锦罗不告知家人,这事也会传的沸沸扬扬,怀安正愁不知如何跟家人解释,锦罗给他的建议他欣然接受,想告辞,忽然也发现了季舒澜,骂了声“无耻小儿”就冲过去,至季舒澜跟前挥起一拳,还以为能把季舒澜打个乌眼青,谁知季舒澜轻松捉住他的拳头,双方较劲,怀安因用力过猛憋红了一张脸,而季舒澜还能笑呵呵的看着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怀安此时方想起,人家是镖行的总镖头,人家吃的是江湖饭,人家当然会武功,而他仗着年轻有身力气,现在却发现已经是骑虎难下。
季舒澜适时的松开他,还十分友好的道:“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苏兄若是怪,只能怪我那账房先生,为了让苏兄解气,我方才在大堂上已经将账房先生解雇了。”
怀安朝地上呸了口:“姓季的,我是没你聪明,但我慢慢的想,总能想明白,今日的事你根本不是冲我,而是冲我妹妹,对不对?”
季舒澜没料到怀安此辈之人也能琢磨明白自己精心谋划之事,只是,他没有承认:“苏兄错了,我对令妹只有倾慕,怎会算计她呢。”
怀安几乎是在咆哮:“可着京城都知道我妹妹给你写了个婚契,你还说你没算计她!”
季舒澜默了稍许,还是狡辩:“即使全天下都知道我与令妹之间的事,我亦非存心故意。”
他抵死不认,怀安穷于词汇,只气呼呼的看着他,动手,打不过,动嘴,说不过,还欠人家五千两呢,所以不知该不该继续和他斗下去。
锦罗走了过来,无视季舒澜的存在,对怀安道:“二哥,我们回去吧,爹娘担心你呢。”
怀安应了,转身就走。
锦罗待想走,季舒澜唤道:“苏小姐!”
锦罗没有回头,淡淡道:“请叫我卿少夫人。”
季舒澜心里不是滋味,嘲讽的一笑:“是不是我叫你世子妃,会更中你心意呢?”
锦罗毫不客气:“是了。”
季舒澜脸色一冷,喉头一哽,语气一凝,竟不知该说什么,眼看锦罗走向马车,他这才急道:“我真是无心,不管你信不信。”
锦罗没有理会他,到了车前,搭着月牙儿的手想上车,抬起的腿又放下,回身走到季舒澜面前,浅浅一笑:“你是为了卿公度?”
季舒澜默认,因为只有承认自己是为了对付卿公度,方能洗脱对付锦罗的嫌疑,更何况也不屑于卿公度知道自己在对付他,已经有了玉祯的事,或者之前还有很多事,早下过战书,明刀明枪的干过,暗刀暗枪的也做过,无需隐瞒。
锦罗重又转身,讥讽的笑了:“我劝你收手吧,你根本不是卿公度的对手。”
季舒澜很是不以为然:“我不是卿公度的对手?卿玉祯出了事,还不是你出面解决的。”
第86章 念安
锦罗住了脚步,回眸一笑:“连我都是卿公度的棋子,你说卿玉祯的事到底是谁解决的?”
季舒澜怔住,自尊心狠狠的给锦罗刺痛。
锦罗走回马车处,月牙儿搀着她上了车,在撂下车帷的当儿,实在忍不住道:“世子连六小姐你都利用,枉我还以为他对六小姐是真心真意的呢。”
锦罗想说什么,车帷撂下,她就什么都没说。
月牙儿在外面很满腹牢骚呢:“也对,世子有狄小姐,怎么会对六小姐一心一意呢,枉我还那么敬慕他。”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关于玉祯的事,锦罗也是事后才开始琢磨,卿公度因为要保护太子李元一临朝观政,所以不能前去御丰楼见季舒澜,但他为何不让魏武去知会季舒澜呢?或者是王府的某个小子去送个信儿?季舒澜意在他卿公度,他不去,季舒澜不会伤害玉祯,既然卿公度明白此理,为何非得要自己去见季舒澜呢?
锦罗想了又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卿公度知道她曾经和季舒澜认识,亦或者说知道季舒澜对她有野心,卿公度便利用了这一点,果真救出了妹妹玉祯。
所以,去见季舒澜的前一天晚上,卿公度那种临终遗言似的话,锦罗后来也想了明白,他是在铺垫,在渲染情绪,终于,自己受了他的蛊惑,以飞蛾扑火的心态,乐颠颠的去为他办妥了差事。
等想明白了之后,锦罗没有哀痛,因为有狄凤鸣在,早预知了她和卿公度的大抵婚姻会有这样几种归宿——
一,卿公度为了狄凤鸣会给她一封休书解除彼此的关系。
二,卿公度为了卿家的颜面无奈接受了她,彼此相敬如宾,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
三,终于有一天,卿公度会对她发生感情,然后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这些话锦罗跟月牙儿说的时候,那丫头根本不信,还笑嘻嘻的打趣:“为何没有第四种,比如世子暗中害了六小姐,接着把狄小姐明媒正娶?”
锦罗当时还反问:“那又为何不是我暗害了卿公度,接着寻找真心对我的那一人?”
彼时认为是笑话,此时心中怔忪,今日舜天府大堂上,口无遮拦的怀安说出她曾经写了张婚契给季舒澜,她和季舒澜的事势必会满城风雨,卿公度,或者终于找到可以休妻的理由了。
锦罗甚至怀疑,季舒澜口口声声是卿公度的死敌,怎知他们不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一起策划好了来算计自己呢。
思绪越飘越远,心越来越沉,因为担心以怀安的口齿回去后说不明白,所以喊车夫将车驶去了青云大街。
她到的时候,怀安正费尽唇舌的解释呢,家人果然不信,锦罗一到,怀安就拉着锦罗让她跟家人说。
锦罗微笑着:“爹,娘,大哥,二哥说的没错,连我都以为是二哥惹了麻烦呢,巴巴的跑去看,谁知是二哥的一个朋友,二哥只不过是为他做个见证。”
她一说,大家就释然了。
燕安似信非信状,想了想道:“这事说来也算好事,否则六妹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锦罗假意嗔怪:“大哥是说我嫁了人就忘了根本,连娘家都不回了?”
燕安手指她:“父亲,母亲,你们看六妹这张嘴,嫁了人非但没变,反倒更厉害了,行了算大哥不会说话,大哥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你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吃了午饭再走。”
锦罗也不推辞,只是心中忐忑,怕遭遇锦环,她也不是怕锦环,以前不怕,现在更不怕了,不想见到锦环,是不想以自己来刺激锦环,听说锦环似乎有魔怔的前兆。
所幸锦环今日往寺院去进香,并留在寺院用斋饭,所以等锦罗用了午饭她还没回来。
因锦曦的婚礼在即,而置办嫁妆的银子也有了,乔氏心里高兴,多吃了两杯酒,微醺,拉着锦罗的手道:“你且坐着,娘有些困倦,去躺一会子。”
锦罗道:“不如我扶您回房吧。”
乔氏摇手:“有丫头们呢,你和你大哥说话吧。”
锦罗心中有事,道:“丫头们是丫头们,做女儿的,就该侍奉双亲。”
乔氏心中一动,微微一笑:“你最懂事了。”
锦罗就搀着乔氏回了上房,至内间,又为其宽衣,伺候躺下,然后拉过被子盖好,还从银钩上解下幔帐,当帐子撂下后,她隔着薄薄的撒花帐子道:“娘,您睡着了吗?”
乔氏困得睁不开眼睛:“就快了。”
锦罗迟疑下,道:“听说四姐病了。”
乔氏半晌不语,最后叹了声:“她自找的,自己想不开,怪谁呢。”
锦罗道:“娘你知道四姐的个性,我就怕她这病越来越重。”
乔氏心里有些不快,锦罗虽然说的是实话,总归是说自己的女儿个性不好,心里不高兴也还是没表现出来,淡淡道:“我会劝她的。”
锦罗想,若能劝好,就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听说锦环会时不时的自言自语,还胡乱骂人打人,她房中的丫头婆子老嬷嬷,个个叫苦不迭,锦罗道:“我觉着,四姐的病应该对症下药。”
乔氏终于睁开了眼睛:“药?什么药?”
锦罗道:“赶紧给四姐说个人家,给她找个好男人疼她,或许她的病才能好。”
这也是实话,所谓心病还得心药治,锦环因为没能嫁给卿公度才变得更加狂躁,或许嫁了人,用另外一个男人来代替卿公度,她才能从卿公度身上把灵魂抽离,但乔氏听来怎么都感觉锦罗是在嘲笑锦环恨嫁,若是换了以往,乔氏一定会呵责锦罗几句的,今夕不同往日,锦罗已经成为世子妃,高高在上,乔氏忍了脾气道:“你说的这个,我会用心的,多找几个媒人,京城这么大,总会有适合锦环的男人,你别惦记她了,倒是你,身在王府,要处处小心,那些皇亲贵胄不好伺候。”
锦罗嗯了声:“女儿省得。”
乔氏打个哈欠:“行了你出去吧,去看看叶氏,以前她和你很能谈得来的,再去看看锦曦,她就要出嫁了,你已经是过来人,有些经验可以跟她说说。”
锦罗应了,转身出了房,至廊上发现几个丫头正在那里写着什么,见了她,丫头们纷纷站起:“六小姐。”
锦罗问:“你们在干什么?”
丫头们道:“描花样。”
其中有个叫碟儿的,忽然想起锦罗诗书画俱佳,就道:“我们描了半天都没描好,不如请六小姐给我们画一幅吧,六小姐画的花儿能开,画的鸟儿会飞,六小姐画的可神奇呢。”
锦罗噗嗤笑了:“怪不得叫你碟儿,你这嘴巴叮叮当当的可真会说。”
说完卷起袖子,接过丫头递来的笔,琢磨着画个什么适合绣花呢?
忽然听见房中乔氏呻吟着,似乎很痛苦,丫头们想进去看看,锦罗道:“我去吧,我不常回来,既然回来了,就该侍奉母亲。”
言罢搁了笔,独自一人进了房,隔着帐子发现乔氏身子一抖一抖,像是在做噩梦,她忙过去,方想唤句“娘”,就听乔氏闭着眼睛喃喃着:“念安,念安,念安……”
连说几遍,锦罗于此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自己有大哥燕安二哥怀安,哪里来个念安呢?
瞬间想起府中人偷着议论的事,她不是乔氏亲生,于是猜测,母亲口中的念安,会不会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