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大惊失色，她还以为南怀珂将要指认的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宝贝蠢货女儿。

南怀秀也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二太太就已经怒斥：“珂儿，你不要血口喷人！”

太子一愣，他本来是想替二房出头哄怀贞高兴，料不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他看了怀贞一眼，见她果然一脸焦急，于是忙充英雄出声道：“二小姐，这事可不能信口开河。”怀秀是怀贞的姐姐，姐妹情深自不必说，他当然是要偏帮一把。

南怀珂早看出他那点心思，委屈道：“太子殿下，实情就是这样。我是去年入冬前头一遭回的京城，在这个家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南怀秀因妒忌我和崇礼得太后怜爱，早就三番四次私下给我使过绊子。我只当是她们欺生，吓得不敢说话，却不想她更加肆无忌惮，竟要毒害我的弟弟。”

“你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给你使过绊子？！”

“我第一日回家的那场接风洗尘的酒宴，你坐上座偏要让我坐下坐，还说这个家是你们二房当家做主轮不到我说话。大姐，你有没有说过这种话？当时吓得我饭都没吃就逃回了小院。”

“没、没有的事！”怀秀矢口否认。

“大姐，那场酒宴在场的人不少，后廊几家亲戚今日也都在现场，要不要叫他们出来对峙？”

“我……我……”

太子挥挥手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

“太子殿下，”南怀珂打断他说：“人生无常，仇恨往往就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里生根发芽。事情虽小含义却大，既然说了就一次说个清楚，我不想今天之后再受不白之冤。知夏，把几家亲戚都一一请出来。”

“是。”知夏走出席中，慢慢从众人脸上扫过，将记忆中那日在场的几位公子小姐都带出席。

那几个近门远亲都不是什么富贵大官，有些不过是家里父母在南家内部谋个差事赚点小钱度日，此时忽然被拎到太子面前，都经不住瑟瑟发抖。

南怀珂温言安抚：“你们不用害怕，今日的主角也不是你们，太子殿下秉公执法，我问你们答，这事很快就能结束。我且问你们几个年轻的，那日接风你们是不是和我坐在一区？”

几个年轻后辈犹犹豫豫，终于鼓起勇气点点头说了“是”。

“怀秀是不是擅自坐了上座？”

“是。”

“她是不是刁难了我？”

“她……她让二小姐坐在最卑座次上。”

“她说国公府里是二房当家做主，是不是说过这话。”

“记不清了，好像是。啊对，说过，所以小姐还提醒她大门口挂的是国公府的匾额。”

南怀珂很满意他们的回答，笑着对太子道：“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吗？”

太子脸色很尴尬：“你们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谎话——”

“不敢不敢，”几人吓得跪下道：“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太子殿下，这都是千真万确的呀。”

几人回答都是一致，太子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威吓一番又放他们回座。

南怀珂笑了笑说：“大姐的刁蛮并非一日，而又始终无人为我主持公道，最后才发展到她胆敢毒害崇礼的地步。”

“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怀秀小姐毒害你的弟弟。”

“正是因为毒药经她之手，而她院里的丫鬟不慎将蜂蜜香和她寻常所用的线香搞混，这才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又因刘大夫早就知道其中利害才及时发现了病症起因。否则怎么解释差点置崇礼于死地的特殊线香，竟然阴差阳错出现在她的绣房中呢？”

太子答不出来，南怀秀急道：“不是我，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自己也差点死了好不好？”

南怀珂忽然“嗯”了一声笑道：“你说的对大姐，也可能是你故意制造自己也深受其害的假象，好让大家不会怀疑你。”

“是你栽赃我，一定是你把线香偷偷放到我房间里的。”

“荒谬，大姐院子里动辄二十几个丫鬟婆子的，我怎么可能进入得了。反而我院里那时只有六、七人，你们要趁我入宫的时候做手脚正是再合适不过的机会。而且我从来不用香料，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蜂蜜香，这一点，八皇子是可以作证的。”

萧砚见她方才遭人欺负，正愁没机会帮上一把。此刻听她将话头丢给自己，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一个利索站了起来险些撞翻面前的案几。

“不错，我曾送过表妹一袋外头进贡的荷芜双香。香丸中有一剂荼芜香极其稀有珍贵，此香浸入地下土石都有香气。可是你们闻闻二小姐身上半点脂粉的香气都没有，就知道她从不用香。连这样名贵的香料她都不放在眼中，更加不会去用什么劳什子蜂蜜香。”

萧凌看了自己八弟一眼，又看了南怀珂一眼，冷冷一笑垂下眼睛。

那袋价值不菲的荷芜双香是外头进贡的珍品，珍贵到什么程度呢？统共就这么一点，一半给了父皇当时宠爱的后妃，一半敬献给了太后，连皇后都没有分到一粒。

太后疼爱八弟全部赐给了他，他却把这宝贝玩意儿一股脑全都给了南怀珂。萧凌慢慢转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又想到方才看到的精巧棋局，嘴角带了点寒意。

南怀珂道：“也许你们觉得这点证据还不够。这么说吧，城内有一家制香的小铺叫染香居，不是什么大店，各位想必都没有听过。但是在崇礼病发之前曾有国公府的下人偷偷去过，专门拿了配料要染香居制作这种线香。”

这是陈峰事后查到的，因为线香的事已经过去了几天，再要发作已错过时机，所以就按下不表，想不到今天有了用武之地。

“太子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这种线香一经燃烧软的不成样子，根本没人会特意制作，铺子的老板和伙计对此印象深刻，想必现在问话还能问出不少呢。”

太子脸色铁青，摇摇头没有说话。

南怀珂接着说：“所以后来小菊冤枉我，说是我将香送到大姐屋中纯属胡扯。太子殿下，这种构陷主子吃里扒外的恶奴若是轻易饶过，将来家不家主不主仆不仆，诺达一个国公府还怎么管理？我还要被人践踏到何种地步？总不能等我被人害死了，才有人为我讨个毫无意义的公道吧？”

太子小声说：“嗯……这种劣奴打死也不为过。”

“不错，想来指使她的人就是南怀秀。”

“我，我没有啊。什么染香居，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你……你栽赃……母亲，我是冤枉的呀，你知道的，不是你说那个蜂蜜线香明明是——”

“你给我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