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饶有兴趣望着她说：“你且说来听听。”

“明人不说暗话，以殿下的文韬武略，太子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论。只是太子一旦退位，谁才是储位的最佳人选，这才是值得深思熟虑的。”

当年二伯宁可和潘家决裂也要支持五皇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二婶和五皇子母妃的娘家沾亲带故，更是五皇子确实出类拔萃鹤立鸡群，这才是最实际的要点。

萧凌脸上勾起一抹笑容，不止是因为这番奉承，而是第一句话她就猜中了他的心思。除去太子不过早晚问题，他对这事很有把握。

但让他头疼的，却是怎样才能让父皇考虑议他为储。

他不能显得太心急，又不能显得无所谓，他要表现成一个有斗志、重天下而又谦逊的优秀皇子。

南怀珂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慢悠悠接着说：“二皇子秦王，他太在乎自己贤王的名声，太过清高也从不与权贵交好。这样的人不会贸然加入储位之争，就算他想，一时也不会有人立刻拥护。对满朝文武来说，储位事关利益，并不仅是德行才智；

三皇子倒是个刺头，出生也很显赫；四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虽无建树，可你想动也不能马上动，何况皇后是一向支持太子的；六皇子天生跛足体弱多病，不堪大才；七皇子早夭；八皇子出生低贱不得皇上钟爱；九皇子又太年幼，主少国疑……”

听到此处萧凌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

南怀珂道：“所以纵观下来，目前最能给殿下造成麻烦的的敌人只有两个，就是太子和三皇子。”

“所以你认为我应该动谁？”

她在心中盘算，太子是最该除掉的人，只要太子不在，局势一乱人人都有机会。但是三皇子萧弥呢？南怀珂相信那种性格的人对权力一定充满渴望，但那渴望真的大到他会参与夺嫡吗？

她不能确定这件事情，因此问：“不知道五殿下对三皇子怎么看？”

“三哥？他想做皇帝都想疯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没有说下去，那是一桩宫中秘事，似乎不应该对这个女子透露。

南怀珂也睁开了眼，含着一丝酒醉的氤氲盯住他说：“殿下若是有所顾虑就不必再说，今日的话彼此只当没有听过。”说着就要起身。

“站住！”萧凌面色冷下来命她止步，他还没有允许她离开，她就没有资格自说自话。然而他很快从她反馈回来的冷笑看出，他的命令对她是不会起作用的。

是了，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

说回那件事情，其实只是宫中一件不得体的往事，也没有秘密到不能告诉她。

萧凌道：“坐下。”对方没有反应，他只好改口：“二小姐，请你坐下。”

南怀珂这才坐回位置。

“三皇子和他的母亲谷贤妃，母子二人一向都很忌讳其他皇子。只是能生下皇子的妃子出身都不低，她也没有好下手的机会，除了一个人……”

南怀珂在心里打了个突，看向千鸟亭内的萧砚。此时他正默默喝着酒，眼神不时往这边瞟来。

萧凌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说：“不错，除了八弟。”

南怀珂看向他，萧砚不是好端端的长大成人了嘛，哪里有问题。

“七皇子早夭，也正因为这样没有人再提及，后来很多人都不知道七弟和八弟他们其实——是双生子。”

萧砚居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南怀珂的目光渐渐变得凝重：“七皇子……死于非命？”

“不错，但是这件事情没有证据，谷贤妃母家显赫，何况双生子中还活下一个八弟，父皇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时萧砚的母亲徐美人生下一对双胞胎，这在后宫是十分了不得的大喜事，晋封赏赐，皇上对徐美人一样也没有拉下。而在那一年，谷贤妃却不幸小产失去了一个男胎。

宫中有其他几位皇子谷贤妃本来就很不满，更何况痛失胎儿，因此更加忌讳徐美人的双生子，一个出自她宫中的贱婢竟配有这样的好运。

心中含着一口冤气，她暗中派人下药打算毒死那对双胞胎，后来不知为何，其中一个孩子中毒身亡，另一个却活了下来。

当然这其中的细节没有人知道，大家只是根据当时断断续续的线索和证据，大约串出了这件事情的脉络。有些事情虽然后宫之人心知肚明，但却不能宣诸于口。

南怀珂再次看向萧砚。

所以他的做低伏小不止是因为出身卑贱、畏惧三皇子，还因为不想再为自己和母妃招惹杀身之祸。想必这些年在谷贤妃面前，他必须要唯唯诺诺将自尊践踏到尘埃中才能保得一丝生机。

所以他极尽所能讨好太后，母子二人依靠着太后的怜悯总算在宫中得以生存。

她笑了笑说：“八皇子似乎很讨好三皇子呢，按着如今他有太后疼爱又从不涉世，其实远不用如此的。”

“那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徐美人生性懦弱，谷贤妃握有协力六宫的大权，徐美人十分畏惧和依附她。总认为自己一朝是她的奴婢就生生世世都是她的奴婢，因此要八弟也对他们母子表现恭顺。”

南怀珂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么太子和三皇子就都是你的劲敌，要把这二人一并除去，殿下才能在剩下的皇子中顺利脱颖而出。”

“万事总有先后，你认为……”

这一次，南怀珂却不能立刻下定决心了。

本想说先除去太子，太子背后的靠山是北安伯潘家，除太子就是除潘家，这才是她最渴望的东西；然而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萧砚，三皇子母子的确可恶，如果除去他们……

不对，她顾虑太多了，萧砚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好也好歹也罢，终究和她自身的利益并无瓜葛。

“应该先除太子，太子一倒，皇后的儿子就会引起人们注意，这对殿下是个很好的掩护。”深思熟虑后，她还是选择以自己的利益为重：“除太子，就得先除潘家。”

这话说得极对，但是萧凌的目光锁住她却没有说话。

最近京中风声已起，说潘南两家有意互结秦晋之好。南怀珂在这个节骨眼居然让他对付潘家，这是安的什么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