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关山第二次说道。

他略微皱眉，似乎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巫桐道歉。

但就是想道歉了，给巫桐道歉，会让他觉得舒服。

他解释道：“杀你父母的命令，其实不是我下的。”

“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巧合。”

他无奈道：“你被人发觉是巫女，你的父亲自然不能继任巫主之职。当时巫族大大小小的事都被送到我这里，下人们一时不察，将你家的事同另一件事混淆。”

“而那件事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我不曾仔细看过，便...”

“等我发现时就匆忙赶了过去，可是已经晚了。何况，那是巫族传承前年的规矩，本就该如此处理...我也不好再阻止。”

“凭什么？”巫桐心里不服极了：“凭什么你是巫主，我是巫女。巫主巫女地位相同，你的亲人就要受族人供奉，我的亲人就要死在全族手下！”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巫桐绝望无比。

“所以...才要改变，不是吗？”关山慢慢道。

他望着巫桐疑惑的眼睛，解释道：“我一直致力于带巫族离开巫山。巫族在巫山生存千年，确实传承了许多不合理的规矩。”

“可是。”关山目光认真：“巫族无罪，不该被困巫山千年。”

“你看这世界的大好山河，多美啊。”关山目露欣羡之意：“造物者创造世间万物，世界并不只有冬季。凭什么巫族只配待在冬季？”

“你说这么多，是希望我配合你么？”巫桐冷笑，她同样目光认真盯着关山：“告诉你，不可能。”

“巫族杀我父母，杀我亲人，还要我为他们劳心劳力，要我为了他们被困巫山做努力。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但在你之前，所有的巫女都是这么过来的，包括你母亲。”关山面无表情道。

“我母亲？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母亲？”巫桐反问：“我母亲孤苦伶仃，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外祖母一个，外祖母是生我母亲时大出血而死。”

“我母亲自小就在父亲家中长大，与父亲的亲族关系甚佳。外祖母，可没有死在父亲手中。”

“无论你是何缘故，我们一家死在你手中是事实。你要我反过来为巫族做贡献，不可能。”

巫桐面容决然，坚定地拒绝了关山。

“但是没你，是不可能的。”关山指着他画的图案，静静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能召唤出巫族先祖的图案。”

“我费劲心思才找到。”

“施展此法，需要额间日月的巫主巫女合二为一。”

关山一句一顿。

“合二为一？”巫桐蹙眉，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和关山。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需要你我二人脱衣，背靠背静坐。”关山无奈解释道。

“召唤巫族先祖，就可以得知，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巫族被困。”

“我对巫族为何被困巫山没有兴趣。”巫桐还是拒绝：“何况我已经离开巫山。”

“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巫族会有一定要杀巫女全族的规矩吗？”

关山问道。

巫桐神情一震。

“你我血海深仇，我凭什么信你？”

她想，她太想知道了。

就是那个规矩，令她童年不幸，令她改头换面，令她亲人惨死。

“不过脱去外衣，于你并没有实质损失，却可以得知真相，何乐而不为？”

关山淡笑，心知她已经上钩。

“你可有把握成功？”巫桐迟疑了。

“若族中记载不错，一定成功。”关山胸有成竹点头。

“既然如此简单，为什么你要大费周章带我出来？在皇宫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巫桐还是狐疑。

关山眼神一闪：“在皇宫告诉你，你会相信我吗？”

巫桐沉默。

她不仅不会相信关山，说不定还会跟着李衍一起暴打关山。

这么说来关山还是挺聪明的。

“好吧。”巫桐妥协了：“只此一次。此事过后，你我依旧是血海深仇。”

“好。”关山颔首同意。

二人依言开始脱去外衣，然后在关山画的图案上，背对背静坐。

“巫主、巫女殿下，我要开始了。”

为他们施法的是墨燃，此阵非大巫不可。

只有大巫，才能接的住先祖的力量，成功召唤先祖。

这阵说起来，也不过是改编的招魂阵罢了。

只是招魂阵有了那魂魄生前的东西，可以招任何人的魂魄。

关山画的图案所属阵法，却只能招先祖一个人。

这还是他遍翻典籍，才查到的秘密，也不知究竟是否可行。

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也不需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墨燃神情肃穆，开始施法。

他面容庄重而严肃，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才泄露了他的紧张。

这可是在召唤巫族先祖啊，千年前的先祖啊。

“慢慢呢？”

关山巫桐二人头顶，出现了一道身影。

墨燃目露喜色，紧紧憋着那口气，承受住压力，才不至于晕厥。

巫族先祖，竟然真的被他们召唤出来了。

先祖头发胡子全部花白，面容慈祥，符合所有人对先祖的设想。

只是这先祖嘴里不住嘟囔着什么。

关山仔细去听，才听清楚他说话。

先祖在问：“慢慢呢？”

关山想起了那位慢大巫。

他目光清明，正视先祖，问道：“您说的可是慢大巫？”

他语气不乏恭敬之意。

“慢大巫？”先祖挑眉，胡子一颤一颤的：“以慢慢的实力，只被成为大巫，岂非屈才？”

“巫山常年大雪，只有慢大巫的院子四季逢春。”关山抬眸：“这与您有关系吗？”

“慢慢不喜欢雪。”先祖抿唇，只是有胡子遮掩，他的动作并不明显。

“慢慢还好吗？”

关山一阵阵抓狂，他好不容易召唤先祖，怎么在跟先祖说慢大巫的事？

“慢大巫过得很好。”关山硬着头皮回答道：“您可知为何巫山常年大雪吗？”

“慢慢很好，我就放心了。”先祖点点头，眼神怀念。

“希望慢慢不会怨我。”

“慢大巫不会的。”关山又道：“为何巫族人被困巫山千年，不能离开巫山？”

“你又不是慢慢，你怎知慢慢不会？她那个人呀，最记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