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说笑笑，让李浩波平日冷清的办公室变得热闹有人气，却因为突然打开的门戛然而止。

是李浩波。

不止有他，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陌生女人。

一个美丽的陌生女人。

确切地说，仅柯珂陌生。

“郑妍？”陆鸣惊讶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嗨，陆鸣，好久不见。”女人落落大方地和他挥手招呼，声音又软又甜。

看着女人笑眼弯弯，陆鸣脸上的表情除了错愕，并没有表现出熟人相见的那种欢喜，反而眼神微妙地瞄向了柯珂，掺杂着一丝同情。

柯珂敏感地接收到他的视线，而王倩这时也是，看着她的眼神，和他如出一辙。

“她是谁？”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出现的同时，答案也呼之欲出。

看她般配地站在李浩波身边的松弛感，她大概知道她是谁了，王倩和陆鸣都提起过她。

只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她的人，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浩波去接你的？”此话一出，他手臂后侧的一块肉就被王倩用力拧了一下。

他愁眉苦脸，他也不想这么问啊，可是这两人一起进的门，他们六只眼睛都看见了，又不是他胡说八道。

“不是。”郑妍大方承认，可如星沙玉河般的眼神却一直挂着李浩波，情意渺渺，语气娇嗔。“我倒是想让他来接，可是他哪会给我这么好的待遇。”

她一句俏皮的玩笑话，却遭遇李浩波这堵冰墙阻隔。“楼下偶遇。”他的心情都在脸上，一副我就这么说，你们爱信不信的样子。

柯珂看着他，两人视线无形交汇，他眉头微蹙，柯珂心下大乱，先一步别开了眼，他眸底紧缩，正要朝她走去，握在右手的手机却响了，他低头看一眼，眼神更添繁乱，犹豫着接通来电，同时又不放心地朝她看一眼，才转身走出了门外。

他这一走，柯珂莫名地放松。

只有陆鸣配合着干笑两声，笑得嘴角直抽抽。

这场面，真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啊，与他无关，却搞得他都有种腹背受敌的紧迫感。

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冷漠，郑妍无谓一笑，走近到王倩面前，伸出手，亲昵叫道。“倩倩，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王倩嘴角微弯，微笑流于表面，与她握过手后，就转而握上柯珂的手，意在告诉她，她和她一头。

此时正不知所措的柯珂，王倩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无疑是给了她最大的支撑。陆鸣的那些问题也是她想知道的，她没想过会见到她，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此前她还偷偷好奇过，能够主动追求李浩波的女生，该是什么样？

原来她真的好漂亮，是会让她羡慕又嫉妒的那种，远远胜过她想像中的形象。

“这位是？”

她正偷偷观察郑妍，惊叹于她的美貌时，她也看向了自己。

王倩刚要介绍她，她手机响了，是程丰打来的，她为难地看着王倩，王倩心领神会。“你先接电话吧。”

松一口气，她转身走到落地窗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在。

“喂。”如果是寻常，她大概不会接这通电话，但此时，这是续命来电。

“在忙吗？我没打扰到你吧？”程丰问。

“没有。”柯珂暗暗喘了一口刚才憋着不敢喘的气。“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构思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提供一些灵感什么的？”

柯珂听着手机里程丰的声音，双眼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思绪也跟着放空。

“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你的期限是多久？”

程丰却问：“你现在在哪儿？”

柯珂以为他又要来找自己，顿时警惕：“我不在家。”

“那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能看到天空吗？”

柯珂愣了愣，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时间还早看不到，但是你记得大二那次我去冶城找你，和你一起坐在你们学校操场上看到的晚霞吗？”

柯珂有点懵，程丰去过冶城很多次，她状态最不好的那段时间更是住在了冶城，只要她没课，大多时候都是他来学校，两人就坐在操场上，或看别人踢球，或看别人谈恋爱......

但这晚霞，她真记不住具体哪一天，因为看过太多次。

“2007年10月26日，那天的晚霞特别美，我当时说像你们女生用的腮红一样染红了半边天，你还念过一首诗，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晚霞，什么千里的。”

“晚霞烧回潮，千里光曈曈。”说到这里，她便想起了，那天吃过午饭，他俩就在操场坐了整整一下午，当真是腿都坐麻了，在深秋的凉风中冷得瑟瑟发抖，两人也不带动弹。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诗情画意的人，虽然喜欢文学，但也不是博览群书，当时操场上很多人都拿出手机拍照，她也深受感染，结果上传网络的时候，就无意看到唐朝诗人顾况的这两行诗句，便照着念了出来，并落在了照片下方。

“对对对，就是这句，就是这句。”程丰在那头声音激动，半天才平静下来。“靳帆给我说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对于我们美术生来说大自然浑然天成的色调真的任何颜料都替代不了，所以就画这个，好不好？”

令他印象深刻的不仅是那绝美的景致，还有他一颗包藏的私心，和她的每一次相处他都能清晰记下，那天他也照相了，只是他的那张电子相片里有景，还有她。

所以他想把那幅画面复刻下来。

柯珂没有立即答应，主要她还在回想，想着怎么构图。

可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抽走了她的手机。

她回头，只见李浩波黑着脸对手机里说：“程丰，我没权利限制柯珂与谁共事，但是请你知道，她是我女朋友，你这样频繁骚扰她，我有权警告你。”不等对方开口，他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然后动作自然地将手机收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柯珂心怦怦跳着，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提醒他那是她的手机，却被他的脸色吓退。

他牵上她的手，窗前转身。

这时郑妍过来，视线似不经意地从他俩的手上扫过，浅笑盈盈。“你就是李浩波一直挂念的那位白月光吧？你好，郑妍，关耳郑，女开妍，久仰大名。”

看着她主动递出的手，柯珂一时有些犯懵，她生性敏感，虽然她一直厌恶这一点，也在努力克服，却又总控制不住揣测、曲解别人的好意，所以她尽量让自己不多想，但郑妍这听似刻意的强调实在让她舒服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对“情敌”二字先入为主的误会。

“你好，柯珂。”碍于对方先礼，她也伸出了手，不好驳面。

“我知道你的名字，但你知道我从李浩波嘴里听过多少遍吗？简直如雷贯耳，耳朵都快起茧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人如其名，很可爱。”

柯珂羞红了脸，她看向李浩波，他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与她更紧的十指交握。

“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他说，算是打断了郑妍的攀谈。

“啊？我才刚回来。”郑妍惊讶。“这是我第一次到樟林，从国外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坞池，我连时差都没倒就又订了最近的航班赶来，这么辛苦，你不得为我接风洗尘，尽地主之谊嘛？”

“抱歉，等你休息好了，改天我和柯珂一定请你，待会儿陆鸣会给你订酒店。”

“你等等……”不管她有多不满，也只能对着李浩波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