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珂昨晚又一夜没睡，不过不是写小说，而是担心李欣冉会半夜醒来，头疼口渴或要上个厕所什么的，所以她在帮她擦了手脸，换了睡衣后就一直在她床边守到天亮。

早上七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短信，简短的五个字：我出差一周。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谁。

莫名松了口气，她准备出门买早餐，却在门外遇上正抬手按门铃的郭皓，他左手拎着几只塑料袋。

“我来送早餐。”他说。“顺带送她上班。”

“怎么样？她昨晚没再闹吧？”进门之后，他将早餐放在茶几上，主动降低了音量。

柯珂摇头。“睡得很踏实。”

“那就好，我早上起来煮了醒酒汤，等下让她喝一点。”

柯珂点头。

这时李欣冉的卧室传来动静，柯珂回头，正好和站在门边的她四目相对。

李欣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揉了揉眼睛，看向郭皓，没好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被自己嘶哑的声音惊呆了，忍不住抱怨。“cao，今天还有采访。”

柯珂立马去厨房端出提前泡好的蜂蜜水递给她，轻声细语的。“润润喉吧。”

李欣冉却瞧都没瞧一眼，直接无视她进了浴室，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郭皓安慰道。“她酒劲还没过，你别理她。”

二十分钟后，一身精致的李欣冉从卧室出来，拎着她的名牌包，言飒气傲地对郭皓说。“走，送老娘上班。”

“饭，你不吃饭啦？”

“不吃，没胃口。”

柯珂唇瓣张合了几下，硬是没勇气说出来，眼看她在玄关处已穿好鞋，她立马从茶几上拿起两个煮鸡蛋和一盒牛奶塞进郭皓手里，郭皓意会。

……

晚上，柯珂早早的熬好了粥，又在外面餐馆点了几样李欣冉最喜欢的菜式回来，然后就坐在餐桌前乖乖等她下班。

今天她一定要跟她和好。

从七点到十点，粥都已经热过好几遍，频频望向玄关，都不见门锁响动。

她握着手机，手指不安地反复摩挲着机壳边缘，不敢主动打给她，突然铃声响起，她激动地翻看，目色一暗，立马挂掉。

又是李浩波，早上他发来消息时，她记住了他尾号的三位数。

他再次打来。

“你不要再打给我了。”她口气极不耐烦。

那头沉默数秒，他说：“昨天你和李欣冉在里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又听郭皓说你们闹得很僵，我临时出差，等我回来就处理。”

柯珂对他的话莫名火大。“我不是你的工作，不要你管。”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干脆关机，但又怕错过李欣冉的来电或信息，于是重新开机。

所幸，李浩波没再打来。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李欣冉才迟迟归来。

柯珂立马迎过去，一面观察她的脸色，一面勾着嘴角保持微笑。“你吃饭了吗？我熬了粥，在厨房热着，给你盛一碗。”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她的声音冷冰冰的，仍是看都不愿看她一眼，换好鞋就往卧室去。

柯珂急了，伸手拦在她面前，语气坚决，带着哭腔。“李欣冉，我们和好吧。”

李欣冉眼底不漾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柯珂继续说：“跟你吵架真的太难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你不想我再活在七年前的覆辙里……”

说着说着，她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哭得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这一哭，把李欣冉憋了两天的情绪也勾了出来，嘴一瘪，跟比谁哭得更惨似的。

“我也不好受啊，本来是想回我妈那里住两天的，可是我不敢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我来说太可怕了，每次想起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点滴，整条手臂都是血，我就受不了。”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坐到沙发上冷静下来，她们决定好好聊聊。

“我不希望李浩波知道以前的事，是不想让他有负罪感。”柯珂说。

“负罪感？”

“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层意思。”柯珂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我不希望他因为要弥补我，而变成我的一种压力。”

“难道他不该弥补你吗？当初你生病就是因他而起的啊。”

“不全是。”柯珂说。“上大学，去到另外一个城市，是我第一次跟父母分开，我当初倒是离家心切，可我妈大概是不习惯了，以前在身边的时候，开不开心，她张嘴就能说上我两句，我不在身边，她想教育我，只能写信……”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思绪回到刚上大一时收到的母亲第一封信，在信息智能化，手机已经普遍的当时，母亲却写了满满两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对她的教诲和告诫，她还必须回信，必须要对自己的课业和校园生活做下汇报总结。

就算现在也是，动不动编辑长篇大论的短信，其言之诚，看得她头皮发麻，焦虑加剧。

“我妈总是以她的道德准则标榜自己，从而约束我，我明明离得她很远，却又总是感觉她仍在我身边，我受不了，却又摆脱不掉。”

“阿姨这招精神控制真挺绝的。”李欣冉感慨，虽然跟柯珂母亲接触不多，但也就那一两次，就足以让她感受到她的强势。“以前过度关心你学习，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心是好的，就是方式极端了点，让人难以接受。”

柯珂笑了笑，“所以婚姻并不在我的规划内。”

“你不打算结婚？”李欣冉吃惊，因为是第一次听她说。

柯珂点头。

李欣冉叹气。“独身主义其实也挺好的，不过你爸妈能同意吗？其实他们两老感情那么好，照着现在网上流行的说法，父母婚姻幸福，子女也会幸福圆满，反之亦然，你对婚姻就没有过期待吗？”

“你知道我情绪不是太稳定，我很讨厌我妈遇事又急又吼，出口伤人的毛病，但是我却从耳濡目染中完全复刻她的脾气，我既厌恶，又害怕，害怕以后也会控制不住这样对待我的孩子。”

“不会的，你是你，她是她。”李欣冉安慰道，又是一声叹。“其实我觉得程丰真挺适合你的，和他在一起，你的这些担心都不算什么。”

柯珂蜷腿窝在沙发里，头颈后仰靠在靠背上，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说。“我和他是两肋插刀的友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李欣冉嘀咕。“那李浩波呢？”

柯珂却说：“我和他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冥冥之中都有注定。”

李欣冉想了想，表示赞同：“好像是这样，他现在的心眼太多了，你看他把楼下那群老人家哄得，以前他哪有这么会来事，我还记得第一次你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他那副我就是不鸟你的高冷范。”

柯珂单手支起脑袋，若有所思。“现在跟他照面，就像与危险同行，要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就容易掉进坑里。”

她想起那个吻，心窝又掠起一片滚烫，好像确实没有那么幸福美妙，是她杂念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