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三个人的伙食钱，打点地方官员的好处费，一个多月的盘缠和打尖的钱，每一笔都是不小的花销。

虽说算上他之前写下的戏文，他手上零零总总也有二十几篇戏文，可是一开始便与戏楼班主说好了他这几篇戏文只需要给他些酒钱，可是都到了现在，他也不好意思再翻脸和班主讨要高价的稿酬，何况他这种情况想要考取功名，将来他也少不了要班主帮忙，努力从中运作，这几个月他也得住在戏楼里努力温书，他怎么也不能和班主把关系弄得太僵。

一番交谈之余，桌上的饭菜也慢慢地被三人吃了大半，而书生虽然情绪一直稳定，但也已经喝酒喝到微醉。

本来就是冬日，太阳早早的落了山，因为戏楼周围没有什么别的建筑，冷风一刮，房间里都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个时候戏楼这里也已经雇不上马车，天这么冷，书生又喝了酒，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单薄，九歌实在是不敢让书生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他这些日子还欠了班主那么多戏文，如果因为感冒伤风拖延了交交稿的时间，不仅戏班班主那里他不好交代，他温书的时间便又少了几天。

留给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如果再有什么事耽误了书生温书，那么书生恐怕真的就只能再等几年才能参加一下届的朝廷恩科。

她简直不敢想像，如果书生真的错过了这次朝廷恩科，他还用什么再去让他自己再坚持这么多年。

人性本就如此，总有人说你要不停地坚持，可是现在就是一次次的失败，就是对这个人最大的残忍，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就是会磨光这个人所有的幻想，最后一个人都只能是沦为一副躯壳。

书生已经困得眯起了眼，却还得坚持站着听着九歌在它耳旁唠叨:“书生，现在时间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凑合在我这房里住上一夜把，天这么冷，你又喝醉了就酒，我怕你现在回去了会着了风寒。我和坠儿子就先在旁边的房间里凑合一晚。等明天你再让戏楼班主给你安排一个房间，把你的行李和戏文都带到这里来，还好了班主的戏文，就可以安心温书了。”

好吧，原本还担心书生会不愿意来它屋里过夜，最后还得麻烦班主，现在倒是省事，只要九歌和坠儿把他扔到床上就好。

毕竟是九歌日后久住的房间，可是现在，九歌还没有住上房间，就要被这书生占用，坠儿自然是有些不愿意，可是没办法，谁知道书生虽说是要与戏班班主讨些酒钱，其实酒量那么差劲，不过是喝了两杯酒，就醉的站也站不住了……

嗯，别看书生乍一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其实也还是挺有分量的，九歌与坠儿两个人一个抬着书生的头，一个抓着书生的脚，好不容易才终于把书生丢到了床上。

呼，好累啊，九歌与坠儿几乎都不想收拾好残败的饭局，便赶忙会旁边坠儿的屋子里简单洗漱后便匆匆睡下。

第二天一早，阳光很早就照进了屋子里，可是一切却并没有向着九歌预想的那样，等到坠儿把还在一旁酣睡的九歌叫醒时，都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九歌最初还不知道他已经迟了，慢慢悠悠地从床榻上起来，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坠儿告诉九歌已经迟到时，九歌这才立刻清醒了起来。

说来她这个徒弟也太没有个徒弟的样了，不过是第一天在戏楼里拜师，拜师茶还没来得及敬上，自己但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嗯，她现在只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好脾气的角来做她的师父，责罚她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要因为这件事在日后给她穿小鞋吧……

九歌一边这样想着，一面飞快地穿好了衣服，赶紧就着坠儿准备好的温水简单的洗漱以后，便是连早饭都没有吃上一口，便匆匆的跑出门外。

不过百米处，书生正与老板站在一起，似乎说的声音很大，也有些怒气。

可毕竟距离比较远，九歌也没有听清两人究竟再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朝着两个人的方向走去。

九歌本来想着再走近几十米，好歹也就能听清书生和班主究竟在争吵些什么，可是就在九歌瞧见班主与书生的同时，书生与班主也就看到了都已经看到了九歌，原本还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人立马都缄默不言。

离两人越来越近的九歌虽然对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但也察觉到这里的气氛慢慢诡异的可怕，本来想着大不了就不要班主引荐，自己去后台去见师父，打声招呼就赶快离开这里的九歌却偏偏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便被班主叫住了。

班主先是白了书生一眼，一副我都懒得理你的模样，然后才微微看向九歌，目光也和善了许多，只是口气里却还是有几分嗔怪:“九歌，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见过师父了吗？”

本来就和班主刚刚吵过一架的书生更是有了与班主恼怒的理由，也睁大了眼睛瞪着班主。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小争端的九歌也并没有太在意，再加上她也确实有过，只能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低下头道:“回班主，还没有。”

“这样啊，那走吧，我这就去后台带你去见你师父去。”老板的语气目光一瞬间都柔和了许多，说着转身就想为她带路。

没错，规矩，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新来的戏子起的那么迟他都没有真正生气的原因。

只是九歌却不想领班主的情，一边行礼，一边却有些冷淡的开了口:“不劳烦班主了，班主你只要告诉我师傅的名字和模样就可以了，我亲自奉上拜师茶和师傅请罪。”

……

班主多少还是有些恼，却终究没有和九歌计较，反而是终于对一直站在九歌旁边的生着闷气的书生开了口:“你要考取功名，我是一百个支持你的，可是你方才说的那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