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这场打斗已经隔了十天，他在回忆起来那一天时，也还是忍不住心底里的愧疚。哪怕只是面对着九歌，他说着一番话的时候也还是低着头不去看九歌。

……

听着四王爷的话，九歌也是骇然，一时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几个女人，漠北王打了和硕公主，肖策又冲出来打了漠北王。这都是点什么事啊…

怪不得肖策会这么快就满脸晦气地回到了养心殿，虽说漠北王打和硕公主的确是漠北王的不对，可他也不应该这么冲动地冲进了毡房，还把漠北王就这么轻易地给揍了一顿。

这也是漠北王还算是顾及着与和硕公主这么久的夫妻情分，才让肖策捡了这个大便宜，白白地拿这五万石粮食。

其实如果不是和硕公主一曲和旋舞，让漠北王真的发现了自己对和硕公主的情谊，他也不会这么后悔把楚女送给漠北王。

他一直会在心里去问自己，如果不是他把楚女送给漠北王，和硕公主与漠北王会不会就不会和离，会不会就会与漠北王恩恩爱爱地携手一生。

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也都知道就算和硕公主愿意再给漠北王一个机会，漠北王也不一定就可以对和硕公主真心实意的好。可是他的，这么长么的时间就是解不开这个小疙瘩……

九歌叹了口气，也是为肖策的莽撞感到可惜。隔了好久，她才有些安慰意思地拍了拍四王爷的肩膀，低声地开了口：“这不怪你，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倒是肖策，实在不应该如此莽撞地就冲进了毡房直接把漠北王给暴打一顿。”

漠北王与和硕公主和离，看起来像是件家事，可是实际上说，这充其量也只应该是算是家事。

和硕公主自然不会性格软弱可欺到可以任由漠北王随意把楚女收进后宫，还可以动手打她的境地吧……

肖策与四王爷就在漠北，所以还有的是更合适的机会来让肖策来为和硕公主做主。

这种时候，明明只要和硕公主真地有心和漠北王和离，漠北王就一定会和肖策开口让他做主和离的。

可是他一担闯进了毡房，还暴打了漠北王一顿，那种情况之下，和硕公主只有与漠北王和离一条路可选。

这样的话，哪怕和硕公主为了两个孩子也愿意选择与漠北王和解，可是肖策这么一闯，哪怕是为了大楚国的脸面，和硕公主与漠北王也不得不和离了……

与其所谓肖策口中的光明正大地花着银两来和借粮，其实对大楚国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来，漠北王不会太大方地借出太多粮食。二来，谁都想用银两来和漠北王借粮，可是这样的前提是大楚国要有这个充盈的国库。

再加上漠北王临时加的一些政治筹码，这些东西加起来，就算是肖策从漠北借回了粮食，也依然还是会被这些条件给压倒。

真的怪不得四王爷。

他手中所谓的阴谋，不过就是他们被逼无奈之下的阳谋。只是现在的肖策终究还是年轻，这也东西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看得太通透罢了。

先皇的确是将肖策培养成了一个优秀的统治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先皇到底还是没舍得让肖策吃太多的苦……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一个人哪怕是身高位，也不可能事事都做到绝对完美。哪怕是帝王，也还有一个继续成长的空间，而不是局限于现在的层面之上停滞不前。

哪怕现在大楚的江山风雨飘摇，她也相信有朝一日肖策终究是会成长成百姓眼中的贤明君主。

这些日子，四王爷实在是压抑了许久，听着她的劝慰，竟然都不由自主的哭出了声……

十年。他整整十年都没有哭过了。

当年他才刚刚十岁就搬到亲王府时，他没有哭。

一直陪着他的媵妾才刚刚四十便离开她时，他没有哭。

来到江南，看着难民流离失所，露宿街头他没有哭。

他也以为，以后的日子，他也不会再去哭。

他一向都十分好强，以为哭泣是软弱无能的表现，也因此在小的时候尝尝都不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肖策放在眼里。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他其实一直都错了。

眼泪并不能代表软弱和无能，很多时候，这更是一种宣泄痛苦的方式。

……

九歌看着他流出了眼泪，也是半响都没有说话，隔了好久，才用力地抱抱了他。

四王爷终于破涕为笑，也勉强这抽出手来抱了抱他，而后才慢慢地松来了九歌，笑着说了声：“九歌，坠儿，赶快吃菜，我可是难得下回厨，你们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好，坠儿，来，赶快吃菜。”九歌一面递给了四王爷一面帕子，一面在旁边给坠儿使着眼色，低声地开口催促愣在一旁的坠儿赶快继续夹菜。

三人这才都开始继续说说笑笑，大快朵颐，绝不提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不开心的话。

原本还一直都有些害怕四王爷的坠儿此刻也是稍稍擦拭净了眼角的泪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涕泗横流的样子，她居然有些心疼他了……

她在深宫里待了这么久，算是真心心疼过得人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其中一个是九歌，另一个就是四王爷了……

可是哪怕她再心疼四王爷，他也没有敢让九歌和四王爷看见她的眼泪，看出她的心疼。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四王爷有什么交集的，她又何苦为一个只能她来仰望的一个人来心疼呢……

她不知道当一个人感受不到你的关心，感受不到你的心疼时，那么这份心疼还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与价值……

应该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吧心疼的人依然心疼，？孤独的人依然孤独。怎么看也都像是一场徒劳。

更何况四王爷如此要强的人，如果知道了他居然会被一个宫女给心疼，那他又会怎么想呢？他还会对她的心疼心存感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