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任然坐在教学楼下的台阶上，刚刚他给柳芊芊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破坏教学楼楼板的事情告诉了她，让她过来看一下，赔多少钱他也好一块都给了。

电话中柳芊芊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漠然，方任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睡觉了，自己把她吵醒之后，她不高兴的缘故。

不一会，穿着一身粉红色睡衣柳芊芊就来到了教学楼这边。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不过相比于早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像早上那么沉默寡言的样子，至少还接了方任然的电话，也在大晚上的走了出来。

方任然见她过来，就起身走了过去，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啥，楼顶又被我弄坏了，我带你上去看看？”

“不用了。”柳芊芊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沉。

方任然愣了一下，看着她道：“你要是不看楼板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出来的，我打电话给你，你在笔记本上记下就好了。”

“我有事情想问你。”

柳芊芊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方任然说道。

方任然在接触到她的目光之后，愣了愣，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情绪低沉得可怕，目光中看不到以往的任何神采。

“因为那天你母亲的事情？”方任然说道：“对不起，我当时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点……”

柳芊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对待其他人的时候也很过分，那是她应该受的屈，我不觉得你让她道歉有错。”

“那是因为什么？”方任然问。

“我想知道你和嬅卿同学的事情。”柳芊芊直视他说道。

“问这个干嘛？”方任然有些不解的说道。

“我就是想知道而已。”柳芊芊的目光依旧直视着他。

方任然被她这直勾勾的低沉目光看的有些不适，他怎么也想不通柳芊芊除了因为她母亲，还能有什么原因让她变成这样的。

“好吧，那你问吧。”方任然点了点头。

“穆家应该已经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也肯定在阻止你们两个在一起，她上次来到这里找你，应该也是偷偷来的吧？”柳芊芊说。

“确实也算是偷偷过来的，毕竟如果让穆家知道她来找我，估计没人会同意。”方任然说道。

柳芊芊：“她是真的很爱你……”

“额，怎么了？”

“能不顾家族阻拦，能不顾战场的规矩，一心只为了自己想要的而付出实际行动。”

“……”

方任然听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柳芊芊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真羡慕她那么强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被家族知道她偷偷过来见你，她的家族也不会对她任何惩罚，穆家更不敢对你有惩罚，因为她有能力护着你。战场就算规矩再多，她也有能力打破，就算隔着无数山海，她也有能力瞬间飞跃……真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对于你来说。”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方任然忽然有些担心面前的这个柳芊芊，她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从自己的眼睛上离开过，脸上面无表情。

相比于说她情绪低沉，倒不如说她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无畏。

对，就是无畏，好像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无所谓。

“我没怎么，我就是觉得她的一切对于你来说太好了。”柳芊芊道。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方任然皱眉道。

“我本来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困难，但是现在看来，她只要一心想和你在一起，一切都不会太难，因为她敢反对家族，也有能力反对家族。”柳芊芊说道。

方任然摇了摇头，叹息道：“不，你错了，就算不顾世人目光，就算她有能力反对家族的决意……我和她仍旧有着无法想象的困难在前面阻挡着。”

柳芊芊说道：“也许还有困难，但是对于九天玄女来说，那些事情还能叫困难吗？”

方任然叹了口气，柳芊芊根本就不知道中区司令部的事情，他也不想把这些事情和她多说，因为其中实在是太复杂，她也许也不会信。

“如果我在之前也可以拥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就好了。”柳芊芊的目光依旧盯着方任然的双眼。

“放心吧，你很快就会摆脱家族的婚姻束缚。”方任然道。

“木头，你又理解错了。”柳芊芊的眼睛里面出现了一些红丝：“准确来说，我想要的并不是婚姻自由，我说的强大也是要在之前。”

“……”

“那样我就可以有足够的底气去答应那个对我告白了两次的男生说，我想做他的女朋友。”说着，柳芊芊的眼睛开始越来越红：“那样我就可以不用担心我的家族会反对我，就算我的家族想来伤害他，我也可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我可以很勇敢，我可以不让他误以为我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我也可以答应他任何的需求，只要他开口和我说就好……”

说着说着，柳芊芊的眼角终于流出了泪水，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眨，就一直的看着方任然。

而站在她面前的方任然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整个人的大脑都暂时性的短路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怀疑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对吧？”柳芊芊声音颤抖起来，眼泪布满了脸颊：“如果我很强大就好了，如果我很强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在那天的小河边，我可以很激动的扑上去抱住穿着正装的你，接过你给我的花，流着辛福的眼泪说我爱你，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想做你女朋友，想当你的新娘！我不要一直模模糊糊的不停的暗示你，我也不要在那天的你转身将要送给我的花丢进垃圾桶！然后我哭着跑过去再把它垃圾桶里面翻出来！独自一个人抱着花在河边哭了好久好久！最后第二天还要强忍着心痛故意不如理你，装成刻意远离的样子天天和李欣悦她们在一起！”

这段话说到了最后，柳芊芊整个人的情绪都激动了起来，一只手狠狠的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几乎是撕心裂底的喊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就像一头猪！我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和你天天牵手！为什么还要把我喝到一半的饮料给你喝！为什么还要午休的时候睡在你腿上！甚至有一次我故意说我胸口疼！拉着你的手碰我胸！我有病吗！我神经缺陷啊我！我三岁小孩吗！难道不知道哪些地方男人不能碰！？”

柳芊芊喊着喊着，眼泪不停的在下巴处滴落，砸落在水泥地上开出一朵泪花。

方任然整个人都傻掉了，他的表情复杂万分，听着她说的话大脑的思绪开始不断的回忆从前，那一幅幅如情侣的画面，那一句句根本又不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

怎么就突然变成真的了……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生在那个家族里面！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是他们强迫让我嫁给的人！我就不明白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为什么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还都要来狠狠的惩罚我！我受够了！！”

柳芊芊整个人的头发都凌乱了起来，眼泪随着她哭喊着话不断摇头，而在空中飞舞，甚至有一些散落到了方任然的手背上。

那还有温度的眼泪就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让他复杂万般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一股酸楚和一丝炽痛。

“都怪我！都怪我不能摆脱家族！都怪我不能保护你！都怪我没有穆嬅卿的强大！是不是？是不是！”柳芊芊的声音越来越沙哑。

“都已经过去了……”

方任然凌乱的大脑突然说了一句话，就在这句话出口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病，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是啊！对于你来说一切都过去了，但对于我来说永远都过不去！我喜欢的男孩子！就算是我不断的让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不受我家族的伤害！为什么到了穆嬅卿哪里她就不顾及你会受到社会上多少舆论的伤害！我都敢用命保护的男孩子！为什么到了她那里还要必须努力证明自己才能娶她！”

柳芊芊直接喊到了没有力气，整个人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就因为她很强吗……为什么世界就给了她天赋，却给我一个束缚婚姻的灵胚……她为什么就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必须考虑那么多……不公平……”

方任然立刻也蹲了下去，看着泪流满面，以至于可以用“哭惨了”来形容的柳芊芊，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喉咙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噎着一样，怕自己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导致她更加伤心，也可能导致自己对穆嬅卿的不忠诚。

这一瞬间他就像是人格分裂了一样，一边疯狂的想要如安抚面前的人，无论用什么语言，哪怕是连哄带骗也好，哪怕是暂时对不起穆嬅卿也无所谓。

另一边他又疯狂的提醒自己有卿儿，而且卿儿怀孕了，他绝对不能去说那些话！一丝一毫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