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兴明点出要害：“王远明推荐他，就是一个问题啊。”陈汉成点头承认：“是的。所以现在，我们面临两个大问题，一是能否座实王远明的举报材料。如果不座实，我们就会倒霉。尽管是匿名信，他们不一定查得到写的人，但那个影响可就大了。要是被他们证实，那些举报信是假的，那么，王远明不仅毫毛无损，还会因祸得福。”

三人面面相觑。

陈汉成的脸色突然严厉起来：“你们不是每人都炮制了一封举报信吗？一定要想办法，把上面说到的情况座实，不是弄假成真，就是死无对证，成为悬案，让他们去抓狂。你们做得到吗？做不到，现在说出来，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

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是一个劲地喝茶。他们知道，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省纪委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四个人的心里其实都很害怕，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陈汉成看向毕卫东，毕卫东扭了一下身子，强作镇静地讪笑着，说：“我这边问题不大，因为我举报的，是王的作风问题。我说他与原市委办公室秘书张艳芳有通奸关系。而张艳芳呢？今年上半年辞职去了国外，现在联系不上，他们没法查。”

陈汉成问：“你怎么知道联系不上？”毕卫东说：“我打过她原来的手机，一直关机。”陈汉成说：“他们可以通过她的家人查啊。”毕卫东说：“她是东北人，大学毕业后应聘过来的。难道专案组的人会到东北去查？”

“这个作风问题，不是很大，我估计专案组不一定重视。”陈汉成又把目光投向洪兴明，“老洪，你呢？你说了他什么？”

洪兴明犹豫了一下，说：“我举报他在提拔干部上，存在卖官问题。”陈汉成眼睛一亮：“这个好，例子呢？”洪兴明嘿嘿笑了：“一个是我们城东区的财政局局长许育文。他正好是王来了以后的第二个月扶正的，又是今年三月份生肺癌死去的。这不是死无对症吗？”

陈汉成给他竖了竖大拇指：“这个例子搞得好。”洪兴明得到上司表扬，更加得意地说：“另外两个例子更好。”说着闭嘴不说了。弄得三个人都瞪大眼睛催：“快说呀，什么例子？”陈汉成说：“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

洪兴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区里有两个干部不太听话，甚至很嚣张，我就说他们给王行贿了，正好让专案组的人把他们弄进去，杀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因为这种事是说不清的，就是最后证明他们确实没有行贿，名声已经不好听了。”

三个人都会意地笑了。陈汉成再次表扬他说：“老洪，你行啊，这个主意想得妙。可你是从哪里投寄的呢？会不会被发现啊？”

“不会的。”洪兴明胸有成竹地说，“我是一次出差到了外地，到一个打印店里打印好，再到另外一个城市寄的，他们没法查。”

陈汉成没看李坚志，李志坚就有些着慌，说：“我的信，恐怕有问题。我举报他在干将路六号地块的开发上，存在收受巨额回扣的问题。尽管这家开发商后来没在右江开发，地也退了，但他们可以去找那家公司调查的。”

陈汉成眼睛一瞪，霸道地骂道：“你就是猪脑子，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呢？你的脑子里，成天想的就是女人，别的什么也没有。”

李志坚被他骂得脸红脖子粗，却低着头不敢回声。陈汉成阴着脸，看着面前的三个铁杆同盟说：“大家说说，这件事怎么办？要是被他们查证下来，根本没有这个事，专案组就会对所有举报信产生怀疑。”

大家都不出声。这能有什么办法呢？能调查清楚的事情，你怎么瞒得过人家呢？陈汉成又把目光盯向李志坚：“你自己去想办法，出钱让人作伪证也行。但案值不能太高，弄个一二百万还可以。太高了，弄假成真有难度。对了，你在上面说了数额了吗？”

李志坚吓得嘴唇嘟嗦起来：“说了。”陈汉成追问：“说多少？”李志坚说：“没有确切的数字，光说，可能有上千万。”陈汉成骂：“上千你个头，你现在能把上千万搞成真的吗？”

李志坚紧张得额上开始发亮，讷讷地争辩说：“当初说，搞乱他们一下视线，争取到一点时间也好，我就没有想那么多。”

陈汉成没好气地说：“反正，这件事，你自己解决。出了问题，也由你自己承担，不要把我们都牵进去。”

李志坚点头应诺：“好的。这件事，我自己负责吧。”

陈汉成不客气地瞪着他，强调说：“关键是不能出问题，一出，你自己会完蛋，弄不好，我们都要倒霉。事关大局，也牵涉到许多人的前途命运，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三个人都神情凝重，一脸的不安和恐惧。

陈汉成故作轻松地给大家打气，说：“你们也不要太害怕，太紧张，只要想得周到一点，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一些，就不会出问题。我这边写的几件事，都是真的，是经得起调查的。虽然问题不大，但也是问题嘛。譬如，红枫生态农业观光园开张典礼上，王远明也拿了一千元的红包，有人往他办公室送了一套名牌西装，在一次洗浴的时候，他也做了异性按摩，等等。呃，现在，就是不知道徐宝军搞的什么内容，是否经得起调查？”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举报信的内容商量好以后，陈汉成又问大家：“现在，我们唯一的对手是罗晓明。大家说说看，有没有对付他的好办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也敢吱声，似乎对罗晓明都怕得要命。陈汉成心里也有些忌惮，嘴上却还是硬朗地说：“现在他靠山没了，他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好吧，我来想办法对付他吧。必要的时候，你们要配合我。”

大家点头同意。

接下来，就让服务员上菜，倒酒。四个人臭味相投，举杯相庆，越喝感觉越好，慢慢就都轻飘飘起来。喝了一会，陈汉成有些忘乎所以地对洪兴明说：“上次常委会，这么多人选，全被王远明搞了去，我一直耿耿于怀。老洪，你看这事能不能推倒重来？”

洪兴明呆住了，怯生生地问：“你想翻案？这行吗？”陈汉成说：“上次通过的人，都是王远明的人，王远明的人，就是罗晓明的人。这小子为什么拉拢这么多人？他这是要翻天啊。”

洪兴明说：“那也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能重议。另外，常委里的人，必须再争取一二个才行。否则，就是重议，也是白搭。这可是一件大事，你看着办。我只能配合你，举手支持你。别的，我无能为力。”

毕卫东和李志坚都静静地听着，眼睛都鼓励地看着陈汉成。陈汉成壮起胆子说：“这事，我跟闵书记商量一下再说。”

接下来，他们开始一边喝红酒，一边说女人。一说起女人，他们的酒量就更大，兴致就更高，笑声也更加放肆，整个包房里充满了邪恶的气息和堕落的氛围。

与此同时，在右江另外一个饭店的一个小包房里，有三个人也在边喝边聊。他们是罗晓明，吴文明和刘小虎。这里的气氛就明显不同，既神秘，又融洽，弥漫着一股积极上向的正气，充满了与腐败分子斗争的豪情。

是的，他们有点像当年的地下党，虽然暂时力量弱小，聚会的地方条件简陋，却闪着充满希望的亮光。

这个很小却意义重大的饭局，是罗晓明组织的。放在一条小街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小饭店里进行。饭店的名字叫“阿兴小饭店”。

队兴小饭店的二楼有个小阁楼，小阁楼用木板围成了一个小包房。从一个狭窄的楼梯走上去，楼梯的左侧就这一间小包房，所以没人会上来。门一关，安全性非常高。罗晓明在这里吃过一顿饭，才发现了这个神秘而又安全的小聚之地。

跟陈汉成一样，罗晓明下午从王远明办公室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感觉事情有些严重，弄不好南霸天会卷土重来。

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踱了几个来回，决定立刻采取行动，否则有可能会被陈汉成他们的阴谋得逞。于是，他坐到办公桌边，先给吴文明打电话：“吴书记，说话方便吗？”

吴文明说：“方便，你说吧，什么事？”罗晓明说：“情况有些紧急，我想跟你见个面。”吴文明说：“晚上我要陪陆书记吃饭，要见也只有吃过晚饭才行。”

罗晓明说：“好的，再晚也要见一面。我把刘小虎也叫上，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否则可能就要晚了。”

“行。时间，地点，你安排吧。”吴文明说，“要绝对保密，被人发现了不好。”罗晓明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