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弓马骑射天下无双的金国铁骑，号称纵横天下来去如风的萌古勇士，跃马扬鞭威震大漠的西夏军团，在京玉关外爆发了一场规模很大却并不激烈的武装冲突，而直到战斗结束也没人能说清楚起因到底是什么。

大金国勇士们说是发现西夏兵团异动之后做出了保境安民的正常反应，西夏方面则说是在追击曾经砸掉卓啰和南军司的敌军过程中遭到了主子们阻击，唯有满肚子委屈的铁木真所部可以非常愤怒地宣称他们是在逃亡途中莫名其妙被卷了进来。

各说各有理，而且证据还都特别充分，吵了半天没个结果也就只能把糊涂官司打到了奉旨坐镇平凉府的徒单克宁面前，谁知这位正因前次出兵狄道遭遇失败而感到憋屈的大帅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就各打五十大板。

要说这真不是徒单克宁在犯糊涂，毕竟谁都知道狄道守军到目前为止只有区区五千骑兵，根本不可能在挑衅西夏兵团的时候还能对铁木真所部展开围剿，可想要在短时间内分辨出到底是谁在说谎也不是件容易事。

不排除双方说的都是事实，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解释那种匪夷所思的战术，还得尽力维持住眼下这种有些微妙的局面，徒单克宁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装糊涂，那就只能中了鱼寒设下的圈套，惹得为大金国卖命的番邦属国心生怨念。

做出了个看似非常糊涂的判决，徒单克宁心中却是对西夏兵团的出现充满了怀疑，毕竟李仁孝本就有趁火打劫的坏毛病，再加上前些时候古萧关的陷落跟如今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其实也有一种非常合理的解释。

猜到西夏国可能已经与狄道守军达成了某种协议，徒单克宁却不知道这次算计躲在幕后耍手段的并非是鱼寒那小混蛋而是来自秦帝国的绝世名将王翦，而这位大叔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军事才能方面都要比他稍微强那么一点。

暂时还没能找准自己的对手是谁，徒单克宁更大的错误还在于他其实应该对鱼寒做出感谢，毕竟要不是因为那小混蛋突然闲得无聊把回狄道城略作休整的王翦给缠住了，他或许还会很碰上更多的麻烦才行。

“王大叔，人家好歹也是狗剩的弟子，您下次能不能稍微留点情面？”听说王翦居然把奉命前来执行袭扰的铁木真给拐到京玉关外去挨揍，鱼寒还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夜就跑到王翦的宅子里替自家书童做出抱怨。

“沙场争锋，何来情面可讲？”洗去了一身的征尘，换上了一套宋代很常见的襕衫，看上去更像风流才子的王翦一边认真回忆着这次战斗出现的失误，一边在琢磨着是不是要赶紧把眼前这小混蛋给扔出去。

“您老反正都是胜券在握，睁只眼闭只眼不就得了？况且这人对咱来说真的很重要！”根据从战场上带回来之后被魏老五那群差役给收拾得痛不欲生的俘虏交代，铁木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鱼寒也担心他老是这么被王翦给算计着很容易因意外而提前退出历史舞台。

“哦？此言何意？”如今很多人都知道鱼寒前些年就在金国境内藏下了不少后手，若这次碰上的那个很是有些能耐的少年骑兵统帅真跟这小混蛋有点什么瓜葛，王翦也只能是做出一些配合。

“牛肉干啊！人家现在连牛肉干都还没捣鼓出来，您老就这么急着把他收拾了干嘛？”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对历史做出改变，鱼寒其实也就没那么太在意原本属于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们是否能够顺利成长，这小混蛋只是担心铁木真还有没有闲工夫去捣鼓那个小发明。

牛肉干，在和平时期很是常见的休闲食品，却是铁木真为麾下大军捣鼓出来的野战军粮，经过特殊加工之后，萌古骑兵甚至能将一整头牛的有用部分全装进一个牛肚里，然后挂在马背上四处闲逛。

前些年就已经糊弄得屠焕等本地豪强开始以镖局为掩护组建特殊运输队，上次在偷袭长安城的过程中也证明了这确实很管用，但受到这个时代交通条件的限制还无法完全满足需要，如果能够把萌古军团的野战军粮给复制出来，王翦所部就可以进一步摆脱对后勤的依赖。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连军粮都已经被挂在了出征将士的腰间，这世上怕也没多少人能够准确判断出王翦大军的攻击方向，而一支能够把这年头机动能力最强的萌古骑兵给揍得晕头转向却又可能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军队，谁碰上了他们不得有个头疼脑热？

“如此简单的物品，你能琢磨不出来？”王翦也知道自己的部队若是能够配发这种野战军粮，将会给对手造成多大的威胁，但他怎么也不相信鱼寒连这点小东西都没办法制作。

“捣鼓是能捣鼓，可咱不是穷么？”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况且肉干这东西在宋代也是很常见的食品，就连鱼寒当年拜师的时候也少送给吕祖谦，想要进行制作当然很简单，可现实存在的困难偏偏又能让这小混蛋感到头疼。

受到了金军的重兵围困，还时不时都得遭到袭扰，辖区内虽然还没有出现很严重的粮食危机，但某些物资也是极为短缺，而这其中当然就包括了肉食品，连百姓的日常需求都无法满足，哪还有多余的肉类去制作野战军粮？

“穷？你小子要说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小麦粟米还能凑合着相信，可你要说没肉食……”别看王翦只是负责领兵作战不关心后勤生产，但有些事情他可是非常清楚，顿了顿之后也是很不屑地继续说道：“某上个月可才从吐蕃给带了两千多牛羊回来，都被你给吃完了？”

“两千多牛羊，说起来是挺唬人，可也架不住咱人多啊！”缺吃少穿的时候就去打劫吐蕃牧民，这在鱼寒军中已经形成了传统，但这种无耻的行为似乎还不足以满足需求。

“多？某可是记得，我军拢共也才两万有余，每人每天配发肉食三两，就这些已经足够吃上大半年了！”王翦作为领军主帅可以不关心粮草的来源，却能够对具体的分配做到了如指掌，当然不可能被鱼寒就这么轻易给糊弄住。

“您老忘了？咱当初可是定下了规矩，学堂里那些娃娃们每天三两大米二两肉食必须保证，毕竟他们才是咱将来发展壮大的根本。还有那些个教书育人的先生以及作坊里……”鱼寒掰着手指头，很快就把王翦上个月才抢回来的牛羊做出了具体的分配。

“您老是不知道啊，咱如今想要沾点荤腥，都还得找借口去府学里显摆半天！如今哪还有多余的肉食？”按照事先定下的规矩做出了精准分配，从来都不懂得以身作则的鱼寒也还没忘记顺便道出自己的委屈。

“如此说来，某还得抽空再去一趟吐蕃？”懒得去计较鱼寒这种在规则之内耍滑头的恶劣行为，反正那也是商鞅要头疼的事情，王翦只是认为要解决这点麻烦还有一种更为高效简单的办法。

“您老就别琢磨了，咱已经在您回来之前就派人去打探过，折曲河以东百里范围内已经找不到像样的吐蕃村寨！”从乾道年间开始就在不停地给吐蕃部落添麻烦，鱼寒也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很是缺德，但他在之前根本没想到居然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们跑这么快？”王翦可是记得上次自己率军越过积石山在柏海就找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吐蕃村寨，而那里距离折曲河少说也还有两三百里地。

“谁说不是？您说他们都已经被抢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点规矩，咋还这么小气呢？”对于吐蕃部落的大规模迁移，鱼寒也是感到颇为愤慨，既然王翦都已经表示出了费解，这小混蛋当然也得顺便发表一点个人看法。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用将士们性命去换这点蝇头小利！”吐蕃部落的迁移已经决定了短期内不可能再用原来的缺德法子去获取肉食品，毕竟深入高原之后的作战可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但王翦依然不敢答应鱼寒的要求。

要知道王翦想要对萌古骑兵手下留情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对方每一次在陷入重围之后的逃脱就意味着经验的积累，而这就会使得对手开始变得更加狡猾，到时候再想要战胜他们可就要付出更大代价。

“这简单啊，您老以后率兵把他们给围了就让兄弟高喊‘缴肉不杀’，那不就行了？”鱼寒才不相信王翦会想不出办法让萌古骑兵即吃亏又还学不了技术，所以也是很随意地帮着出了个缺德损招。

“滚！”差点就被那句非常奇葩的口号给气得笑出了声，王翦这下还真得赶紧把那小混蛋给扔出去，毕竟如何让萌古骑兵尽快捣鼓出牛肉干这事虽然跟他没关系，但他必须考虑怎么只抢肉干不杀人还不让对手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