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也没指望能从周筱艺这里得到一个准确地答复，毕竟之前明令禁止她接触任何有关于碧波岛训练与决策方面的一切事务，至今还没有人敢于违抗他这条命令。

若是周筱艺真个儿回答上来一个准确的数字，莫然也不会怎样，他现在已经放开了很多事，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死死地遏制住他所不能完全掌控的一切人和事。

相对来说，他的掌控欲并不明显，甚至有时候他更想要见到自己的手下们能够一个个地站出来为他分忧，毕竟一个人统领全局，并非是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光，实实在在是要操碎了心。

这种感觉太累了，随着人数的增加、组织的不断发展，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实在是有些觉得负担累累。

虽然平日里他不管事儿，但是一旦遇上什么重要的问题，几乎全都是他一个人在想办法，能够帮助他出谋划策的少之又少，甚至是寥寥无几。

他对于释灵的管理模式有些问题，这个他知道，很多时候就算是明知道有缺憾，但依旧是要去做的，毕竟他受限制的地方太多了，很多时候不是有好的想法就能实现的。

就好比他现在想要手下掌控着成千上万的战士，在这片海域上全面搅浑这汪水，这样他就能浑水摸鱼，达到他的目的，但现在的现实情况却是，他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在，组织实力不允许。

就是这么简单，有些事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还需要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来。

“这次的战斗，我们死伤人数过半，最终活下来的不超过三分之一，牺牲掉的那些不仅仅是局限于没有经验的新队员，还包括一些经历过一些战斗的老队员，这种伤亡率着实有些伤。”莫然沉寂了好久，才突然开口道。

低沉的声音让周筱艺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莫然的情绪很不好，但是这种情况，她一个不被允许参与到其中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就算能够说上几句话，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莫然。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明白一些劝慰的话语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所以，周筱艺并没有就这件事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虽然有过极大的恨意，但是，莫然后来对待周筱艺并不差，这个待遇能在释灵海盗团里享受到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而已。

现在周筱艺对他的反感程度早已缓缓消散了，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放下那些被她死死铭记在心底，准备一辈子都不忘的记忆。

两人的关系何时破冰，他们自己的或许都已忘记了吧，只知道在床上那件事儿上，做啊做的，后来也就习惯了。

彼此之间深深的鸿沟不知何时已被弥补了很多。

但，即使如此，现在周筱艺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莫然，一些说服别人的话，她自然不陌生，但是面对莫然，她却知道，那些话根本没什么用。

“而这场战斗，之所以出现如此大的伤亡，不是因为我的战术不对，而是我故意如此的。”莫然就像是一个自说自话的孤独者，仅当周筱艺是一个不存在的角色一般，将他心底压着的事儿毫无保留的拖了出来。

周筱艺骤然抬头，望向面前这个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男人，这让她很是难以相信。

一个很在乎自己队员的首领，会设计自己的队员，让他们送死么？莫然为什么要如此做？

她虽然不过问组织管理和相关的问题，但是却也知道，所谓的队伍大换血之类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在目前的释灵身上，她想不明白，莫然是以什么理由去这么做的。

但她唯一确信的一点就是，莫然说的是真的。

他的话周筱艺毫不怀疑，因为莫然不需要在她面前隐藏任何东西，就算是在安妮面前隐藏什么，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隐藏。

她的地位比安妮重要吗？不是！

只因为莫然不想安妮参与进这些事儿里边儿来，而对周筱艺却是没有这个顾虑，不想让她参与组织的相关管理不代表不能让她知道。

张了张嘴，周筱艺想开口询问莫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实在是说不出口，因为她的身份很尴尬，实在是不宜过问这些。

此时此刻，她最好的做法就是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纯粹的倾听者，什么都不说，任由莫然将他自己心中的压抑和情感宣泄出来。

“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当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很招恨，因为我有办法减免他们的伤亡，却视若无睹地让他们继续流血牺牲，这种看着他们带着活下去的期望和不甘心慢慢倒下去的事，真的让我有些难以承受。”莫然继续叙述着。

两人之间的交流若是被人听去了，可能会在组织内部引发很大的问题，但他们现在是用国语进行交流，这岛上除了他们俩和凌云，没有第四个人懂得了，所以根本不担心会泄露。

“但谁能明白我的苦心？我生怕以后会因为我的庇护而让他们丧失了对战争的敬畏之心，从而致使出现难以承受的结果，那时候死的可就不是这些人了，而是更多更多。”莫然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有些压抑，显然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虽然面上毫无表情，但是莫然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无比深邃，就好像是一个连光线都不放过的黑洞一般，深沉得让人吃不透。

柔若无骨的冰凉触上了他的那只有力的右手。

这可能是周筱艺第一次主动握住莫然的手吧，但可惜他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小细节。

周筱艺知道莫然已经深陷他自己的情绪之中，不管是什么劝导的话，都很难奏效，所以，也不做那些无用功，只是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借此给他心理上的一个简单依靠，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

虽然她帮不上忙，而且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只要能改善莫然的这种充满了自责情绪的状态，任何一个哪怕有丁点儿帮助的小动作都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