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路有的平坦有的崎岖，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朝不同的地方去了。十月份刚入秋不久，一眼望去山上还是一片苍翠。中午的时候好不容易散了些雾，这会儿不过也才五点多，原本散了的又都拢成了一团，将旗山罩在里面。所以山上的天黑得早，雾气就悬在他们头顶上，像摸得着的云，伸手去触，却又只能感到指尖略有些凉意。

就跟踏青一般，这些学生大多数都生活在城里，面对大自然的美好都有些按捺不住。平时只在书里见过的动植物这会儿在山里见到了，自是兴奋不已，不一会儿就散得没影了。

沈钟情的脚能使上力了，只是仍旧不敢动作幅度过大，所幸于乐尧也不是个急性子，两人就慢悠悠地行走在树林间。小姑娘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不过无论她看到哪样都会喊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得到那人一个眼神或是淡得十分不明显的笑容才算满意。

瞧啊，即便视线中没有你，却事事都想与你分享。

“尧哥哥尧哥哥，我听到水的声音了！”小姑娘星眸弯弯，整个人都跟镀上了一层银光一般，闪闪发亮。

于乐尧淡淡嗯了一声，本来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的，长腿一抬，走到她前面去了。沈钟情眨巴了几下大眼，还不太适应前面多出个身影，咬了咬牙，也加快速度。

听见身后小姑娘喘着气儿，步调有些急促，于乐尧转身，有些无奈，“你慢些，我先去看看，急什么嗯？又不会跑。”就是不知道说的是人不会跑还是水不会跑。沈钟情稳了稳心神，刚刚他大步赶超她那个架势倒真有点像要跑路。

一般山上有水潭的地方周围都长满了青苔，是滑溜的，因为极少有人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她走路不方便，于乐尧又怎么会让她去冒险。果然如他料想的不错，越是靠近潭边青苔越多，踩上去有些不稳。水是顺着山上流下的，像是一个小型瀑布，潭中清澈见底，还有些小鱼儿在其中畅游。

“想看看？”于乐尧目光扫了一圈，找了一条接近水边较为安全的道路之后才顿住脚步问她。

“恩恩嗯！”沈钟情点头如捣蒜，她这个从小春秋游就没去过几次的人，《小石潭记》背得顺溜，这会儿碰上了，自然得看看。

于乐尧点了点头，不在原地等着她了，而是抬步朝她走去，沈钟情下意识就要往后躲，却被他捉住手腕。于乐尧看她躲的这架势，心下生出一丝捉弄她的心思。

男人的俊颜在她面前放大，墨瞳平视她的，她一双眸子瞪得圆溜像是小鹿受了惊，面前的人离她极近，呼出的气体直逼她面上，她下意识就闭紧了双眸。然后她听见了一声轻笑，男人的嗓音夹着温柔，“躲什么，不是要看？”

唰的一下，沈钟情紧闭的双眼睁开，眸光里面带着羞涩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迅速离开，脸也蹭的一下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语，所幸抿了唇瓣还拿上牙咬了咬。她的无意识，却是个极其勾人的动作。

于乐尧的眸光深了深，暗骂了一句。这可是个小姑娘啊！人十五岁的时候就叫你哥哥了，虽然如今十八岁成年了但四舍五入还是你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现在本来因为年纪小认识的人不多对你有了一些想法，你还这样逗人家，不是害了人家吗？

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于乐尧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卷而密的睫毛铺下，小脸红扑扑的，真真有一种欺负良家妇女的感觉了。

操。

他轻咳一声，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还是沈钟情平复了几下心情才对着他开口，“尧哥哥，我们过去吧。”语气僵硬，表情…同样僵硬。

你做得很好，就这样沈钟情，你可以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保留一点最后的颜面。沈钟情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然而更多的是想咆哮：你闭什么眼啊喂！！！谁说要吻你了！！！你丢脸不！！！呜呜呜她错了，大不了下次，她用眼睛瞪着他，不闭了。

“嗯好。”我，见过风雨见过世面于乐尧，这点小场面，大家略过就行了。

于是两人都选择性忽略这一段，于乐尧仍旧抓着沈钟情的手腕，沈钟情也任由他抓着。尴尬什么的，都没有命重要。不过两人虽然表情都重新恢复正常，肌肤相触的那一块地方，却引来一阵颤动，震得人心发慌。

“哇这里好棒，水好清澈啊。”因为强迫性要求自己去注意周围景色，不一会儿她就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了。虽然她怕水，可这山间的景色加上这一湾清泉着实诱人，让她不自主地靠近。

沈钟情半蹲着身子，眸中映着水面和水中鱼儿的倒影。天差不多黑下来了，于乐尧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半。片刻之后，他皱着眉，手机没信号也快没电了。他扫了眼玩得开心的小姑娘，然后走出几步开始寻找有信号的地方。差不多走了一圈，还是没找着哪里有信号，于乐尧想了想，等会儿回去就有了，也不急于一时。

扑通一声，是东西掉入水中发出的声响，于乐尧心头咯噔一下，立马拔腿往回走。

“呜呜呜，救命，救命。”小姑娘叫得极其大声，整个人惊慌不已。可那水也才没及她的腰，她光是扑腾，都没细细感受。

于乐尧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水只达到女孩的腰处，跌进水中的女孩却紧闭着眼双手不住地扑腾，口中还大叫。他笑了笑，走近，“七七，睁开眼。”

听到他的声音，沈钟情叫得更大声，“啊啊啊，尧哥哥，救我！”对于怕水的人来说，眼睛进水是让人很难受的一件事，所以她仍闭着眼。

“听话，睁眼。”在岸上的男人循循善诱，水中的人抹了两把自己的眼睛，然后试探着睁开，一眼就看到岸上的他。然后满心满眼就剩下了岸边那人，就好像昏暗中有谁点了一盏灯，才指引过路的人找到了方向。

“手给我。”她又乖乖递出自己的手。

一只冰凉，一只温热，都紧紧拉住了对方。于乐尧一个用力就将人从水中拉出来了，她的头发被打湿了，额前几缕贴在脸上，大眼水汪汪地盯着他。

山上的晚间冷，风吹来，沈钟情哆嗦着身子打了个十分不雅的喷嚏。于乐尧见状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寒风被阻挡在外，沈钟情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跟他道了声谢。

天黑了下来，到处都是雾蒙蒙的，看不清路。于乐尧牵起沈钟情的手就往来时的路走，他的手机快没电了撑不了多久，小姑娘又落了水不找个火堆烤烤怕是会生病。

唰唰唰的声音在林间响起，沈钟情以为是风，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拉紧了他的手。然而前面的人却顿住了脚步，她小声开口，“尧哥哥…”

“嘘，”于乐尧止住了她，关掉了手机的电筒，拉着她隐在一个小山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