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婧坐在床边，看着离她手边不远的白陌，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正望向她，她不知道白陌能不能看见她，但是她却不想离开白陌，虽然她知道白陌和上官涯都是为了她好……

不过在上官涯来之前，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谁也改变不了！

她伸手穿过上官涯横挡在她和白陌之间的手臂，轻轻地拉住了白陌的手，这双大手已不复以前那般温暖，变得如冰块一样，任凭她怎么捂着，想要把温暖传递过去，但依旧冰冷刺骨……

一种说不上来的悲痛涌上心头，不过郑婧还是轻轻地拍了拍白陌的手，让白陌放心。

她这时望向上官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真的！”上官涯见郑婧总算是松了口，肯跟他走了，不禁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之前他怎么说郑婧都不听，而白陌只说那个走字，郑婧就肯了，不免心中有些吃味。

不过他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要郑婧肯跟他走，就行。

“嗯。”郑婧点了点头，又扭过头来看了白陌一眼“不过，我不放心白陌一个人在这里，这样吧，你先带小囡走，然后再来接我。”

“这……”上官涯一听刚想说不行，郑婧是担心白陌，但是他也担心郑婧啊，他怎么放心把郑婧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放心说好了的事情我不会反悔的。”郑婧看出上官涯的顾虑，为了能让上官涯尽快带小囡离开这里，她又说道：“还有小囡呢，我还舍不得死。”

上官涯紧紧地盯着郑婧的眼睛，想从郑婧的眼中看出什么来，但是他所看到只有诚恳，再一想，郑婧那么在乎小囡怎么可能丢下小囡。

“而且外面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先带小囡走也安全点，我看外面的那些人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冲进来。”郑婧见上官涯有些动摇了，于是又说道。

“你一个人行吗？”上官涯想想郑婧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就带着小囡马上就走的话，估计最迟明天晚上就可以回来，而且司鸠已经去接应未芃去了，说不定在路上还能碰上。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想着郑婧都已经撑了这么多天了，再撑一天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白陌也清醒过来了……

“要走就赶紧走吧，早去早回。”郑婧说着把小囡拉到了身边，温柔地轻抚着小囡头顶的细软头发，柔声说道：“小囡，你先跟上官大叔走，然后上官大叔再回来接娘，好不好？”

小囡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娘，那你一定要来接我啊。”说着她又转头望了望床上的白陌。

自从白陌昏迷以来，郑婧就没再让小囡看白陌，一来是怕白陌的样子吓坏小囡，二来也是怕白陌把病传给小囡。

不过小囡却没有把白陌给忘记“娘，那爹爹呢，爹爹是不是和你一块儿来接我？”

郑婧听了心里酸楚不已，眼眶也微微泛红，不过再怎么，她也会忍着，不能在小囡面前掉一滴泪，她点了点头“嗯，娘和爹爹一块儿。”

小囡毕竟还小，郑婧说什么都相信，只是站在一旁的上官涯听着心中咯噔一下。

不过这时，郑婧已经把小囡搀到了上官涯的面前，托付给了他，他在想说什么但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上官涯，那就麻烦你了。”郑婧没想到，要最后还得指望面前这个她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男人。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但是上官涯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所以把小囡托付给上官涯，她还是放心的。

“那我们说好了，你等我过来，最迟明天晚上，我一定回来接你。”上官涯紧张地语速都变得快了起来。

郑婧笑着点了点头，但没有再回答上官涯，反而催促上官涯快点带着小囡离开这里。

“小黑。”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囡的脚边，撒娇地不停蹭着小囡的脚面。

“你跑到哪里去了？”小囡这时绽放出如花一般的灿烂笑容，弯腰把那只黑猫抱在了怀中。

而郑婧和上官涯也都望向小囡怀里的黑猫。

那只黑猫来无影去无踪，郑婧还以为一定被门外的那些人给抓了，没想到竟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正当郑婧奇怪的时候，只见小囡抱着黑猫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囡一伸手把黑猫递给郑婧“娘，小黑想在这里陪你。”

“想陪我？”郑婧笑着接过了黑猫，而小囡却是一脸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再一想，黑猫跟她在一起，总比拖累小囡他们强。

“那就太好了，我正好有个伴了。”郑婧也很郑重其事地谢了小囡。

真的到离别的时候了……

郑婧抱着黑猫站在院中，抬头看着背着小囡已经跃上墙头的上官涯。

她一直和自己说要坚强，千万不能流露出一丝不舍，但是到了着生死别离的时候，让她怎么忍得住。

她紧咬着下唇，嘴里都尝到甜腥味，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低头，怕一低头眼泪就会滚落。

“等我……”上官涯此时心中千言万语但只说出这两个字。

郑婧微微点了点头。

“娘，你快点来接我……”小囡甜腻腻地和郑婧挥手道别。

而郑婧依旧微微点了点头，她不能说话，不能道别，因为她知道一开口她就会奔溃地痛哭出来。

迟早都是要走的，就像郑婧说的早去早回，上官涯调整了一下姿势，扭头就往远处飞去。

走了……再见……

郑婧痴痴地望着上官涯刚刚站着地方，半天身子都动不了，只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砸在了她的鞋面上。

压抑地呐喊，唇上手上都被她自己给咬破了，她不是不想哭不想叫，而是不敢……

小囡你一定要原谅娘……娘实在是不能丢下爹爹……所以就原谅娘这第一次的自私，也是最后一次……

郑婧浑身的劲仿佛都被抽走了，她拖着步子，她的魂也差不过跟着小囡一块儿去了……

她走进屋子，又如同游魂般走到了白陌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