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人生实录
作者:鹤栖松 | 分类:其他 | 字数:4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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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人间红风吹热雪(一)
第三十五章:人间红风吹热雪(一)
“娃娃,你看。”
空光子负手而立,望着飞踏尘嚣一路疾驰而去的朱红色镶金宝车,面容平静,粗眉微微上挑,勾勒出内里白发老翁不羁的倒影。
“那恐怕就是另一位主角,红城城主,老天爷眷顾我们呢。”
空光子往前一步,身躯却略微摇晃,他低下头一看,原来是脚上的镣铐磨得脚脖子流出了血水。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戴着镣铐徒步走了几个时辰,换谁也受不了这番苦楚,贺洞仙默默地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声,居然连这一点都没考虑到,亏她还叫别人爷爷。
“不必了,”空光子摇头,眼神里闪烁着贺洞仙看不透的光芒,“配角不到场,这戏可没法演,迟了我们是要挨骂的。”
贺洞仙撇嘴,利落的撕了一块衣角布,蹲下身子把它垫在空光子脚踝与镣铐间隙里,“您说的可真吓人,倒像是天上有人在盯着我们似的,那方才纵火的戏呢,我们可没演着。”
“呵呵,”空光子轻轻拍着贺洞仙的头,缓缓道,“瓦蓝之主,该走了。”
贺洞仙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她扯了扯嘴角,不出声了。
突然间,贺洞仙感觉肩上一沉,有一双利爪紧紧揪着她的左肩,疼痛的触感一下子蔓延到半身。
原来是那只拥有浅紫色瞳孔的雪鸟。
空光子惊奇道:“这是认主来了?”
正说着,他却粗暴地一把揪开那只雪鸟,力气之大,直叫那鸟不断拍打着贺洞仙的头,十分愤怒地高声凄厉喊叫,挣扎间有好几根漂亮的灰色尾羽被狠狠掐断,带着红血丝无力地坠落到地面。
贺洞仙的头发完全散乱了,她捂着流血的左肩,忍着疼痛感激的朝空光子点头致谢。
空光子搓搓手里带血的小绒毛,若无其事的又重新捉起那只在地上翻滚的雪鸟嘲讽道:“怎么,想谋杀首领?用这种最愚蠢的法子?”
雪鸟瞅见他恶人般青白的面庞,一下子熄了火,只敢诺诺的小声嘤咛着。
“小雪鸟,你抓我做什么?”
贺洞仙在空光子示意下退后几大步,一边高声质问,一边摩挲着瓦蓝色宝石戒指上灰白的雪鸟图纹。
雪鸟急切地想从空光子手里出来,它向着贺洞仙嘎亚嘎亚利叫着,像是在传递什么尤为重要的信息。
贺洞仙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看了一眼空光子说道:“它其实帮过我挺多次的。”
空光子咧嘴,“没帮过我。”
看着贺洞仙犹豫的神情,他没好气的撕下衣带,把雪鸟绑了个严严实实,恐吓它到连嘤咛都不敢嘤咛,再抽了根衣绳才交到她手里。
“你比敬月庭那孩子还心软,迟早得吃亏。”
贺洞仙赔了个笑,笑嘻嘻的拎着雪鸟团子挽住空光子的手道:“爷爷累了吧,我扶您走。”
即便空光子现在是一副极其年轻英俊的模样,可灵魂深处还是透着不符样貌的沧桑和沉重,让人难以生出什么旖旎心思。
起码贺洞仙不会。
耽搁了许久,两人都收敛了轻慢的心态,这才慢慢朝火光冲天的城主府走。
真不知是怎样的大火,虽已过好些个时辰,可细看它竟有越烧越猛的趋势。
红光吞噬着白墙蓝瓦的建筑,两人明明身处蓝城,一眼望去却有红城满街红墙黑瓦的错觉。
红城城主的香雕马车稳稳的停靠在蓝城城主府正门口。
马车这边空空荡荡,连个平民的人影都瞧不见,只有几个彪形大汉守在一旁。
可距马车一里外,却有一拨又一波的人拿着锅碗瓢盆铁锤木棍直直撞着紧闭的深蓝色正门。
大门咚咚咚受着击打,沉闷又巨大的震响撞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但是没有一个人后退。
多年来血液里堆积着的冰冷的霜雪,突然间被一阵新鲜的热风给吹沸腾了。
风吹昏了蓝城平民们的头脑,他们原本苍白的面庞涌上热血,一个个都涨着红到发紫的脸色挥动武器呐喊着。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兴奋,愤怒,还是因为羞愧与难堪。
“疯了,疯了。”
贺洞仙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诧异道:“红城城主是怎么进去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进去了呢?”
空光子凉凉的开口道,“你看那是谁?”
贺洞仙表情凝固了,她侧着身子歪头极快的瞥了一眼香雕马车,却不料那红城城主恰好掀开窗牗的红色绉纱和她对视上。
红袍金冠老者十分和善的笑了笑,然后别有深意地朝贺洞仙二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这是做什么?
贺洞仙和空光子两人面面相觑,但毕竟都是头一遭经历这般荒诞奇怪的游戏,他们也只能顺着线索走。
人群仍在呐喊,没人注意这边的诡异的安静。
贺洞仙先一步踏上车,她抓住横轼,然后转过身拉空光子上来。
一旁的彪形大汉一动不动,似乎是假若没有主人的命令,那就会永远像一颗巨石一样一直站下去。
车帘被一只棕黄色的干枯的手掀开,手背满是褶皱,指甲干裂发黑,这一点都不符合养尊处优的城主的身份,反倒像是一位与谷麦相伴终生的田夫。
但更有趣的是,那手挑开帘子左下角一道小小的缝隙后,便不再动了,好似是在等待着外面两人的回应。
车厢内不急不躁地传来敲打木鱼与沏茶的声音,与背后沸反盈天的场景相比,这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安静到有一种比寒冰冷雪还能镇定人心的神奇力量。
明明是......刺眼夺目骄傲灿烂的红啊。
空光子叹息一声,伏下身拜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车内,苍老如同洪钟般的笑声霎时间响起,“来者皆是客。”
说罢,红城城主一下子把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松树皮老脸来,白如鹤羽飞雪的发丝松垮垮的流过红袍,垂在金丝软垫上。
他的眼睛很小,却是很有神,带着笑意看着车厢外二人。
“都进来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