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乐器的事情交给了杜冷，断颜倒闲了下来。

她晃晃悠悠的在夜城之中的玩闹之地穿梭，碰见路边一名以说书为生的年轻人，那故事很精彩，只是年轻人瞎了，身前听书的人也很少。

断颜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进年轻人面前的铁碗之中。

“小哥，给我讲个全套的。”

有银子挣，自然不挣白不挣。

年轻人微微一笑，将铁碗中的银子拿起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之后直接塞进了怀里。

“既然姑娘要听，那我就将故事讲完。”

……

“看，就是她，眼睛看起来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听说她可以看见每个人心底的秘密！”

“啊！”

“那不是妖怪吗？正常人谁会那样！”

瑶华听着那两个小声议论她的村民，面色不改的向前走着，这样的议论她听得够多了，从最初的惶恐无助甚至于衍生到想毁了这双眼睛，到如今的坦然接受，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走完所有的路，她习惯了。

十五岁那年，瑶华和父母远游出海，她生平最喜欢大海，辽阔、高远，身在其中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瑶华一直都记得船身翻转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冰凉的海水从口鼻不断涌进，味道很咸、很腥，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不知道船上乱成了什么样子，她只知道，眼睛很疼，身体无意识的往下坠落，连向上的勇气都没有，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传说中的鲛人，妖冶而美丽，带着怜悯的姿态向她伸出了双手。

醒来时，她已飘回了万里雪川的西海岸。

一整船的人全部死了，唯有瑶华一个人活着。

她在深海里呆了三天三夜，一个不会游泳，本该死掉的人，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她在渔村里待了一年，救她的渔民将她收养，对她很好。

十六岁的年纪，渔村里的同龄少年少女们都很可爱，可唯独没有人理她，因为瑶华很讨人厌，她会看出你在想什么，她知道这个姑娘暗恋的是谁，她知道那个少年偷了谁的东西，她更知道他们的教习收了哪些人的贿赂。

十六岁的年纪，没有任何抵抗流言蜚语和欺凌谩骂的能力，他们避她如蛇蝎，将她的衣服上洒满石灰粉，暗地里骂她是妖怪，甚至于孤零零的将她与全世界隔离，可瑶华觉得没什么，你们不喜欢我，我还有养父养母啊。

可弟弟的出生，让原本只她一人享受的关爱被生生剥夺，甚至被抛弃，她的养父母带着新生的弟弟，远赴他乡，留给她的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茅屋和只够活上一个月的钱财。

直到这时瑶华才明白。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怪。

她能一字不落的将村中教习布置下来的功课背下来，却仍旧无法得到任何人的青睐与维护。

村中小伙伴们的孤立、指责和谩骂，父母的嫌弃与逃离，让瑶华生出了一个想法，是不是毁掉这双眼睛，她就可以恢复正常，即便瞎了，也好比像个妖怪一样的活着。

于是她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