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闻鹧鸪
作者:覃浠 | 分类:古言 | 字数: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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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十七章 天眼觑红尘(7)
裴子晗似乎是有些不舍眼前的景象,但还是微微叹息着站起身:“风大,进屋里说吧。”
萧萧和菁菁对视一眼,都了然地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庄重。二人闻言也跟着自家姑娘进了房门,萧萧走在最后,还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姑娘是觉得王夫人今日提亲是另有目的?”
裴子晗嘴角微勾,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其实干娘今日来提亲,也算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可就是这样,我才觉得更为难过。”
“姑娘……?”
裴子晗把目光看向萧萧:“这些年你一直私下里和父亲汇报,可曾听父亲说起母亲当年的往事?”
萧萧摇摇头:“主君从不与我说起与姑娘以外的事情,每每听完了奴婢的汇报,也大多都是叹息着让奴婢离开了。”
裴子晗苦笑:“这些年,难为你了。”
萧萧应声作揖:“能为主君和姑娘分忧,是萧萧的福分。”
“萧萧,你从前叫什么名字?在……你正式在裴府供职之后……”
萧萧挠挠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奴婢是裴府的家生子,并没有名字,只是娘亲和爹爹都换我蝶儿……这应该算是名字吧。”
“知道为何取这个名字给你吗?”裴子晗问。
萧萧似乎是在回忆着:“只偶尔听娘亲提起,说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只很好看的蝴蝶,于是就唤我这个蝶儿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情,裴子晗的眸光也渐渐地柔和了起来:“是个好名字,羽化成蝶,远比萧萧这个名字好上百倍。”
“但这名字还是不要改了罢,待来日你找到了如意郎君,叫他唤你‘蝶儿’。那是你的闺名,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唤的。”末了,裴子晗又说,“莫嫌弃萧萧这名字不好,好歹是草字头,卑微如草芥,才能活得自在。”
萧萧没打听懂,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菁菁,却听菁菁问道:“姑娘忆起当初为何江府的丫鬟都是草字辈的缘故了?”
“忆起了,”裴子晗点头,“只可惜我这辈子,注定是要被这名字束缚住了。”
菁菁不知如何接话,却听裴子晗继续说道:“我原是不相信这世间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可干娘的出现让我情愿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如此情感……可今日,她当着裴家和宾客众人的面高调代王子服向我提亲,却实实在在的将我这幻想打破。菁菁你说,干娘终于如我所想一般并非平白无故地对我好,我是不是该高兴的?可为什么今时今日,我却丝毫都开心不起来……”
菁菁有些呆愣,但想起刚刚自家姑娘已然想起江府丫鬟为何起名用草字辈的缘故,也就猜出定是自家姑娘想起了什么,才会这般说。菁菁只得走上前去抱住自家姑娘,用手在自家姑娘的背部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不论如何,王夫人定是真心疼姑娘的。”
裴子晗沉默着,只是眼眶不经意的红了起来:“时至今日我也不敢说她定是真心疼我的,只是可惜了王子服,被那么精明的一家子小心的护着瞒着,待哪一日真的明白真相一定很不好受吧?”
萧萧自知自己听不懂也不是自己该懂的,于是起身悄然离开了。只是回到院子搬运炉子的时候,偶尔会把目光投向正屋向阳的窗子,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就是想要这么静静地望着。
菁菁一时间也没有搞懂自家姑娘心里的弯弯绕,但还是温柔的拍着自家姑娘的肩膀柔声劝道:“姑娘何必为了这些事情烦心呢?”
“时日今日仔细想来,才发现与王子服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过巧合,就连姜芳与王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外公,当日知道我撞破了他与王家的私下会面就不再根治我的瘀血之症……我是真的不懂,那些秘密就真的比他孙女的命更重要吗?外公他真的要守着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一辈子吗?可外公最后……竟也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是真的不明白,既然外公早就和王家有牵连,那为何还要放任母亲嫁到裴家来?”
裴子晗似乎很少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再加上之前淤积在体内的寒气也并没有完全发散出来,这会儿又开始糊里糊涂的发起热来,好在萧萧也怕有什么外一正在院子里熬着姜汤。正打算吹凉的时候,却看菁菁从屋子里打帘出来,见到正在熬汤的萧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你机灵,姑娘那儿刚刚烧起来,你这里就有了热乎的姜汤……”说着又叹息,“一会儿你出去多买些姜回来,顺道再去外面药铺抓些伤风去热的药来,给姑娘喝。咱们姑娘这病啊,这算是轻易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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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破寒窑。
王俦寒盯着从自家母亲房里出来就一直买醉的自家兄长,无可奈何的说道:“不是,咱好歹如今也算是定了亲的人了,能不能别心里不舒服就来我房里买醉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好?”
王子服却只是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弟弟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瞧瞧你每日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王家你不要,母亲父亲你也不要,就是叔父你也不要……王家这么大,就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王俦寒突然悲悯的看着自家兄长。微微叹息着拍下自家兄长指向自己的手指:“从前是有的,可今日往后……估计这王家就真的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了吧。”
王子服沉默着,突然质问道:“你明明知道为何不肯把真相告诉我?你,裴子晗,还有母亲叔父……你们为何都要瞒着我?是觉得我过于幼稚,还是觉得我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对,我就是不能接受,我就是无法理解又怎样?……我还是王家少主……有本事你们废了我啊……”
王俦寒用很是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家兄长,却忽然松下了一口气:“既然你自己猜到了也好,也省得我每日都提着一颗心,不知道怎么同你讲,又不知道怎么对付那封口令……如今,我倒是不用操这个心了。”
“……”
“我早就同你说过了,王家远比想得要黑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