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晗睁开了眼睛，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望向苏一梅。晨起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裴子晗有些恍惚，她竟在那一瞬间在苏一梅的周围看到了黄色的光晕。

看到这副景象的裴子晗笑了，带着一点无可奈何和心酸。

“你瞧，这么快就把人家当成了救世主，也不怕人家觉得烦。”裴子晗喃喃着。

苏一梅从旁边丫鬟抬着的托盘中拿出一张庚帖笑道：“说起来这事儿本该交由媒人来送的，可我们王家素来没有这样的规矩，都要做父母的亲自来送。好歹是要迎娶人家的宝贝女儿，可不能有丁点的怠慢。这不，咱们就亲自来送了。有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海涵。”

裴子晗徒劳的闭上了眼睛，苏一梅字字句句都客气得很，却也字字句句都在打大夫人的脸。

她甚至不用回头去看，也可以想象此时大夫人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堆笑的样子。

在场观及笄礼的人谁不知道裴家二姑娘要嫁给一个比自家父亲还要大上几岁的老头做续弦，这会儿苏一梅的每一句“不敢怠慢”，都是在一下一下的抽着大夫人的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是不知道见到此情此景的裴祚瑜是何感想。裴子晗为自己不能亲眼目睹而感到有些难过，毕竟隔着好远，她根本看不清楚。

裴子晗这会儿突然有些想明白了苏一梅一定要在今日这个时候提亲的原因，除了要昭告天下自己是未来的王家少主夫人，还要狠狠地把曾经欺负自己和母亲的大夫人甚至是裴老太太的脸都踩在脚底下。

裴子晗的心中突然产生一丝好奇，她突然很想看看自家祖母如今的脸色。毕竟她的这位好祖母曾经可是为了捧裴子晼，让她去王家请的苏一梅。这会儿被自己搬的石头砸了脚，不知道感想如何呢？

裴家这边也不知事过于措手不及还是怎么，竟没有一人搭话。

苏一梅笑道：“原是我的不是，没和裴家打好招呼就擅自来了。前几日晗姐儿到我那儿去请我来参加她姐姐的及笄礼，让我误以为裴家早已默许这桩婚事了呢。”

此话一出，宾客们再次哗然。

裴子晗的嘴角微勾，知道自己没有料错，苏一梅果然是揣着这样的算盘来的。

裴子晗的目光在这些宾客身上打着旋，最后划到了菁菁的脸上。看惯了在场宾客的窃窃私语，裴子晗的目光在触到菁菁看回来的目光时瞬间温柔起来：“你瞧，报仇的来了。”

菁菁难得看到自家姑娘这般没有节制的笑着，那平常波涛不惊的眼睛和脸颊此刻都已然是神采飞扬的笑意。菁菁也好似被这笑意感染了，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王夫人还是挂念姑娘的。”

裴子晗不置可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就是这样的神情，才让菁菁在那一瞬间有些心酸。作为当朝五品大员家的嫡女，裴子晗本该是天之骄女，被家里人宠着护着，这会儿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颗纯心锁闺阁。

可偏偏这副经常出现在同龄闺阁千金面庞的笑容和神采，却鲜少出现在裴子晗的脸上。

菁菁突然有些感谢起姜芳来，虽然不知为何她突然离开，可好歹她也算是那个在自家姑娘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唯一递来温暖的人。

直到，自家姑娘遇到了王子服遇到了苏一梅，姜芳才好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销声匿迹。

这些东西菁菁从不敢深想，每每深想，她都会在脑中闪过无数好的坏的的各项结果。她不知道自家姑娘是否想过，但瞧着自家姑娘雀跃的神情，菁菁突然又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

正在菁菁胡思乱想的时候，裴老太太终于接过了苏一梅的话头道：“今日还要多谢夫人前来看我家晼姐儿及笄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