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听到自家姑娘如此说，如临大赦的退到了门口，正准备给自家姑娘打帘子的时候，却听到裴老太太再次开口。

“晗姐儿。”

裴子晗依言转过身来，依然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祖母有何吩咐？”

裴老太太的嘴角怪异的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斟酌许久才决定开口，可话到了嘴边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有空，别总在清攸阁待着，出去转转，和旁的什么人。”

裴子晗的嘴角再一次浮现一抹奇异的微笑，随即就肉眼可见的淡了下去：“子晗谨遵祖母吩咐。”

裴老太太看着裴子晗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到底理解其中的意思没有。正准备再敲敲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孙女，但当老太太的目光扫过裴子晼有些沉闷的神情的时候，她还是闭上了还想补充什么的嘴。

这一幕被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裴子晗和裴子昀看得真切，裴子晗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待裴子晗终于走出了和春堂，菁菁才在一旁笑道：“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今儿这种场合居然同姑娘说那样的话……”

裴子晗清冷的目光扫到菁菁的脸庞，菁菁也就很有眼力的住了嘴，只是眸中依旧带着看热闹的笑意。

裴子晗嘴角弯弯有些冷笑道：“老太太这会儿是知道自家长孙靠不住，二姐姐那儿好歹是定下了这门亲，好坏是改不了了。这不就想起我之前和王家交好，要我努力的攀上王家的高枝儿，为她宝贝的孙子谋个出路。”

“王家家主又不是当大官的，即便是姑娘嫁过去，人家愿意帮忙打点，也没法儿在仕途上给轩哥儿一个称心的位置啊。”

裴子晗的嘴角冷笑越发的猖獗，眼底也全是一片冰冷的嘲讽：“即便是老太太愿意，咱们家这位大少爷又有什么能力胜任呢？即便是真有人颠倒是非混淆圣听给了他那么个官职，谁又能保证不被他自己给作下马？”

裴子晗的目光划过菁菁有些无奈的神情，落到了远处的天际：“你说，都是裴家孙子辈的，为什么人家就有人处处想着念着，而我就一定要给别人铺路呢？”

菁菁站在一旁，听着自家姑娘的抱怨也不知该做什么回答，只得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可我刚瞧着晼姐儿和昀姐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呢。”

裴子晗嘴角的笑容彻底散了，似乎是没了谈下去的欲望，语气淡淡的说道：“回吧。”

菁菁正要回话的功夫，裴子昀从身后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主仆二人：“四妹妹！”

菁菁有些不可思议的把目光投向自家姑娘，可裴子晗的脸上却挂着若即若离的笑意，似乎在最开始就知道裴子昀会叫住自己一般。

裴子晗转过身，带着菁菁朝裴子昀躬身一礼：“三姐姐万安。”

裴子昀连忙错开回礼，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真挚：“今日一早原本还想找妹妹来我阁中小叙的，奈何碰上祖父这样的事情才耽搁了。”

裴子晗脸上笑容依旧淡淡的：“好在三姐姐如今也没了什么顾虑，也不用子晗出谋划策了。”

“这是哪里的话？”

“姐姐何故在子晗面前演戏呢？”裴子晗紧盯着裴子昀头上素净的木钗笑道，“二姐姐婚事提前，自然及笄礼也要赶在前面。本来就够忙的了，自是不会让姐姐也参与这场及笄礼。姐姐少了当日的烦恼，这会儿不应该高兴吗？”

裴子昀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很快就恢复如常：“妹妹当真是取笑我了，当初觉得为难也无非是怕及笄礼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丢裴家的脸……如今，倒确实是没这样的顾虑了。”

裴子晗与裴子昀面对面的站着，此时听到裴子昀的说辞神色丝毫未变，只是左手攥成拳揪着自己的衣裙，目光瞟向了站在自己侧后方的菁菁。

可显然是看不到的，但菁菁还是注意到了自家姑娘的异常，上前一步正想细看个究竟，却被裴子晗一把抓住了手臂，感受到自家姑娘的颤抖和冰冷的手指，菁菁有些差异的望回去，却见裴子晗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裴子昀，却始终不发一言。

“只是……今日祖母好生奇怪，一面叫我与妹妹别出院子，一面又叫妹妹与旁的什么人出去走走……这确实是不知道祖母到底是要干什么。”

裴子晗依旧沉默着，只是抓着菁菁的手越发的颤抖着，带着津津的汗意。

裴子昀瞧着裴子晗依旧不说话，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决心终于不打算绕弯子似的问道：“旁的……到底是什么人？”

裴子晗的脸色依旧苍白，可嘴角的笑意却好似盛开的牡丹耀眼而夺目：“姐姐这话子晗倒是没听明白，什么旁的是什么人，姐姐素来学识渊博，姐姐都不知道的子晗又怎么会知道呢？”

“少在这儿和我打马虎眼了，”裴子昀似乎是很亲昵的白了裴子晗一眼，笑道，“祖母若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顶着得罪二姐姐的风险也要同妹妹说这话呢？”

裴子晗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叹息：“若是祖母能同姐姐一般透彻，也许我们都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什么？”

裴子晗似乎是终于撑不住了，一直紧抓着菁菁手臂的手突然松了下去，骇得菁菁一把扶住自家姑娘摇摇欲坠的身体叫：“姑娘？”

裴子晗似乎是闭上了眼睛，可声音还算是稳定：“姐姐若今日没什么旁的要紧事，子晗就先回去了，待哪日身子好些，一定亲自到枫笺阁给姐姐赔罪。”

裴子昀仔细上下打量着裴子晗，似乎是想确定自家妹妹到底是在和自己演戏还是真的身子不适，可当看到裴子晗脸上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也就将信将疑了。

“既然妹妹今日身子不适，那改日再与妹妹闲谈。突然想起我院子里昨日晒的衣服还没收，这会儿也该回去收一下了。这就先走了。”

裴子晗点点头，躬身回礼：“姐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