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裴子晗下棋即将赢了的当口，栖坞阁那边差人传话叫各院去栖坞阁吃饺子。裴子晗皱着眉看了看眼前的棋盘，不由得叹了口气：“是谁来传的话？”萧萧掀起帘子走进来道：“不甚熟悉，看衣着打扮最多也就是个二等女史。”

“二等女史，年夜饭这等大事大夫人也舍得只叫一个二等女史来传？”裴子晗冷冷一笑，“咱们这位大夫人还当真是想什么都要摆在明面上，索性咱就遂了她的愿。去告诉门外那丫头，就说多谢母亲的好意，可惜我平日里在江府孤僻惯了，应付不来这热闹的场面，就不去碍长辈们的眼了。至于过年的饺子，若是母亲不觉得麻烦，就还得麻烦母亲差人送过来了。”

“姑娘，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菁菁担忧的问道。

“去吧，”裴子晗没有搭菁菁的话，只继续对萧萧叮嘱道，“记得态度好些，顺便塞给人家点碎银子，大过年的人家来咱清攸阁，咱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不是？”

“诺，奴婢这就去。”

眼见着萧萧打帘子出去，裴子晗才向菁菁解释：“吃年夜饭这么大的事，大夫人也不差屋里不字辈的一等女史来传，摆明了就是不想我去。反正这么些年也没和大夫人在一起吃过年夜饭，如今不去倒也不错，省得两方都觉得不自在。”

“可……大夫人也不见得真能把饺子送过来吧？若大夫人不送，难不成姑娘今晚就不吃饺子了？”菁菁一想到除夕夜里自家姑娘没饺子吃，一张小脸都快皱成苦瓜模样了，直惹得裴子晗连连伸手去揉。

“诶呦，我的傻菁菁，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裴子晗一脸戏谑的看着菁菁笑道，“腊月二十八那天华采特地从江府带了饺子那一干年货。当时你还心疼了人家好一会儿，如今你就都忘了？怕是只记得人家来的时候大包小裹累得够呛，忘了人家都带的什么东西了吧。”

萧萧这时也打帘回来了，见自家姑娘一脸戏谑两眼都冒着光亮不由得好奇起来，忙凑过去问：“姑娘，什么事要您这么高兴啊，也和奴婢讲讲乐呵乐呵嘛。”

裴子晗笑着看了一眼菁菁：“某人忘了华采二十八那日送过来的那一大堆年货了，刚还在问若是大夫人不给咱们送饺子咱们今晚吃什么呢。”

“就这个啊，”萧萧听罢一脸失望，“姑娘，就这档子事也能让您笑得这么开心？”

裴子晗的笑容僵了僵，看着萧萧的眼神也深了深，终于还是笑道：“萧萧，你跟了我几年了？”

“从姑娘回裴府开始，”虽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萧萧还是掰着手指头算着，“过了今日就六年了。”

“是啊，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还有一年我便要及笄了，”裴子晗微微叹息着，“六年，六年。说到底，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六年呢？”

看着萧萧一脸心神未定疑惑不解的样子，裴子晗有些伤感的看着同样有些伤感的菁菁遗憾道：“若是芊芊和蔓蔓还在就好了，这个年咱们或许会过得不一样一些，毕竟她们都鬼点子最多，”裴子晗顿了顿，又专门嘱咐萧萧，“萧萧，去咱的小厨房地窖里去取华采那日拿来的年货吧。吩咐姚妈妈把饺子煮了吧。若是咱清攸阁的人想要吃饺子的，就去向姚妈妈去要就成。华采那日拿了不少过来，咱们清攸阁人也不多，绝对是人人有份。咱过年也不图别的，不就图个吉利圆满不是？”

“诺，奴婢这就去。”

瞧着萧萧打帘子出去之后，菁菁才凑过来悄声问道：“姑娘当真不打算和萧萧说说当年咱们在江府的事儿?”

“陈年旧事，我自个儿都太记得了，也不必在萧萧面前说的那么详细了罢，本来就是不想让她再问才提的芊芊和蔓蔓，”裴子晗摇头，“说了有什么用，当年芊芊和蔓蔓也不是因为她才不能跟过来的。至于其他的，咱们也犯不着同她说。”

看着菁菁若有所思的神情，裴子晗叹了口气：“不是我觉得她是外人，只是单纯的不太想和她提起当年那些事了。总不能次次都因为过去那些事情惹得身边鸡犬不宁的，”裴子晗微微笑道，“瞧你的黑眼圈就知道最近你又没怎么睡好，等熬过了今晚，身上没了担子，我就放你休息两日。省得哪日劳累生病了，华采可是要心疼的。”

“姑娘！”

“哎呦哎呦，好了好了，”裴子晗见自家婢女脸上泛起的红晕不自觉的软了心肠，“若不是因为我，或许你和华采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吧。”

“姑娘！您好歹也是个未出闺门的千金小姐，怎么如今说成婚成婚说的这么老气横秋的，”菁菁终于还是收起了从今日早起就装出的一副温柔无助体贴的模样，一副要与自家姑娘斗嘴斗到底的信誓旦旦道，“莫非……姑娘你也有什么故事？”

裴子晗听罢不由得笑起来：“菁菁，说起我的那些往事，旁人且不说，就单说你那可是绝对熟悉的。若你也不知道，那许是你说的故事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古往今来，能人异士皆有杜撰之嫌，怎么只听到姑娘说起我，倒没见得说过别人?”菁菁不服气的小声嘟囔。

“旁人是旁人，终究和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倒是你，自幼和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我不了解旁人也是最了解你的，”裴子晗拍了拍菁菁的手，“你不是我那些不相干的人，所以我于你也没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说到最后，裴子晗突然没征兆的笑了起来：“还有啊菁菁，可千万别用也字来讲你所说的故事。你说的故事自然只有你有，你家姑娘我可是没有，这么精彩的故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天赋异禀的能人异士杜撰的……”

“姑娘！”菁菁见自家姑娘那不正经的样子就气鼓鼓的，“真不知道江老太爷到底是哪里瞧出姑娘温柔可人善解人意了，旁的倒没见着，拿人打趣的本事倒是多见不少！”

正说这话时，萧萧端着一盘饺子打帘儿进来。裴子晗老远儿便闻到了香味，见萧萧打帘儿进来，不由得抻长脖子张望着，果然后面还跟着几个二等女史大包小裹的提溜着不少好东西。

直喜得裴子晗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