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里，无数丧尸躲在暗处，尽管见到男人站在大街上，它们却不敢靠近。

此刻，男人正表情悠闲，还不时瞄一眼手表。

早在十天前，男人就已经与龙剑约定在此会面，谈论一些关于幸存者们的情况。

“刘德，我来了。”面对刘家之主，龙剑脸色比平时更加郑重。

在极大强化了异兽之后，灰白之天为保持势力间的平衡，也让人类觉醒了异能。

刘家，正是s城最强的，也是唯一的异能者家族，而身为现任家主的刘德，更是身兼s城城主。

作为城主，刘德在贸易中心里建立了——s城最大的幸存者营地，并将之管理得井井有条。

对此，龙剑很是佩服，但他从对方封锁外界消息，想建立自己的乌托帮，就知道对方的德性：

这个刘德，绝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正义。

所以不管是龙剑，还是其他搜救队的人，都没有把自己所救的人带到刘德的基地。

“我希望你和那几个人可以加入我们。”不想多说废话，刘德开门见山。

“不行，”知道对方真正目的，龙剑大声反驳道，“你怎么保证运送过程中没有危险？”

“我有一辆卡车和五个异能者手下，阻挡丧尸十分轻松。”

“可是……我知道，三天前，你们食物已经不够了，”一针见血，龙剑不再委婉道，“人不能吃人。”

“那么所有人就都会死。”同样地，刘德锋芒毕露，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剑。

其实从刚开始时，刘德就没有想过只用交谈就解决问题，而是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战斗。

知道对方想分生死，然后让强者决定幸存者们的未来，不想杀刘德，为了保护s城的居民，龙剑亦只有拔刀相迎。

长剑锐利，直刺而来；大刀凛冽，侧斩而对。

“浜——”

生冷交击之声响起，首度交锋之下，刘德退后半步，略占下风。

浑剑如梦似幻滚滚来，白衣决意图救亡，衬得刘德如谪仙；

青刀大开大合式如浪，坚甲心中善心存，更显龙剑行德高。

两极相对，一时间兵铁争鸣，打得天昏地暗，足足百来回合，只是顷刻即过。

暗中，得知在烂尾楼处，s城最强的两人已经打了起来，丧病母体马上赶到，并窥视着两人交手。

“真是大开眼间，还好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没和他们直接动手。”

不论对错，两个人都是为了人们的存亡，刘德固执地认为可以用任何手段救亡，只要能成功。

坚定了信念，宝剑大放光华，银光直刺龙剑头部要害，意图一招取下敌人的性命。

但龙剑比对方更固执：“对人来说，总有些东西，比生死更加重要！”

青龙刀一转反攻宝剑，翠光亮起，双方兵器全力交锋，竟发出强烈音爆，刹那震飞了周围不少丧尸。

趁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暗中观察的丧病母体抓住破绽，命令利爪丧尸从天而降。

霎时，由于刘德没有防备，竟被利爪丧尸竟偷袭成功，一爪打在了他的背上。

“天蛇顶中。”

顾不上眼前大敌，刘德反手一剑，首现家传绝式，精准捅穿了丧尸眉心。

刚抽出长剑，待得丧尸一倒地，刘德正欲转身对敌，却见龙剑毫不犹豫地一刀砍来。

“住手，无耻之徒！”一声大喊传来，有一与刘德相似的白衣少年现身，“你不怕别人耻笑吗？”

看清与楼兰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容，龙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这纯属是因为异变陡生，与刘德交战时，龙剑太过投入，只见刘德未见丧尸而收手不及，便不慎再度了重创刘德。

尽管龙剑再三解释，那白衣少年就是不理会他，径直带走了兄长刘德后，给他一人留下了——满楼的丧尸。

不知道白衣少年用什么方法规避了丧尸，丧病母体也没想靠普通丧尸留下龙剑，于是悄悄跟上了刘德两人。

面对至少三百只丧尸，再加上大战一场后体力不支，龙剑的选择当然是：

保命要紧，赶紧开溜啊！

丝织工厂之中。

饥饿的几人身体乏力，外面阵阵难听的嘶哑丧尸吼叫传来，几人不可能心情高昂。

头晕眼花之下，幸存者们看什么都像吃的――包括机床、甚至墙壁，甚至身边的同类。

失去了强者的压制之后，几人有了与刘德同样的可怕想法，尤其是两个成年男人，特别蠢蠢欲动。

——当然，除了楼兰心思单纯，还惦记着那硬邦邦的机床不放。

在危险又低沉的气氛中，楼兰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鼓励起大家。

即使他自己也无法忍受痛苦了，现在的饥饿确实难熬，但楼兰认为他们一定会等到救援。

因为前几天粮食不够，楼兰没怎么吃饱过，他的声音无力而细微。

尽管如此，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他言语中的坚定，看见了他明亮的双目。

不知为何，楼兰的话语竟让人们心中平复了下来，暂时忘却了身上的痛苦。

到了晚上，在顺便清理了一下周围的丧尸后，龙剑终于回到了工厂。

看到龙剑肩上扛着食物，楼兰立刻起身，迎接对方的同时，也帮忙拿进了三个小木箱。

这些食物让几人士气大振，那两个成年男人也安静下来，但龙剑明白：

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去开楼兰是个小孩，私下里他让几人能省则省。

第四天，援军仍然没有到达s城，可在这里不足十个幸存者中，有一个老人撑不住，生病了。

生病的老人被病毒感染的机率十分高，可是楼兰不舍，不想看到别人死去，所以请求龙剑留下了他在工厂。

也许是没那么饿了，其他大人们的脑子也重新记起人道主义，人情事故之类的，什么反对楼兰的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坐在旁边。

考虑到更多人的生命，看到楼兰熟睡后，老人自觉地这一天晚上悄悄离开了工厂。

装睡的龙剑眼角滑过一滴泪，他听见了老人最后地告别：“再见了各位。”

待那老人的惨叫声低低传来，此时此刻，龙剑心中惟有深深敬意。

一早醒来，听到老人离开的消息，楼兰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言。

又是整整四天过去了，老人离开后，每日粮食尽管有节省，却不多，粮食总量仍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他们始终都没有等到大部队的救援，龙剑的通迅器也怎么都修不好，更别提联系。

幸存者们心中不安感，以及焦躁感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置疑龙剑。

身体日渐削弱，与几个大人一起，楼兰只有用意志，在这暗无天日的灰色工厂中，抵抗饥饿与痛苦。

可事实证明，坚强的意志并不能当饭吃。

一天后，除龙剑以外，幸存者们都已经饿得动不了了。

形势所迫，龙剑只能再次离开了工厂去寻找食物，尽量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与上次不同，楼兰有些莫名害怕，便请求对方用两块石头堵住了大门。

想到确实该谨慎些，龙剑答应了他的要求。

果然，一察觉到龙剑离开，丧病母体就打碎了巨石，并让丧尸冲进了工厂。

清晰听到了丧尸闯入的声音，楼兰心中再度绝望：他已经连逃都没法逃了。

强大的丧尸降临，如巨狼猎羊般，它们轻松杀死了骨瘦如柴的众人，并将他们吃干抹尽。

罪魁祸首离开，只留下一片疯狂，直到晚上月亮升起，龙剑才迟迟回到了工厂门前。

乌云遮住光华，天边的月亮亦黯然，想着龙渊的古诗，龙剑不免感到忧愁起来……

远远看到一地碎石，龙剑立刻慌张起来，顾不上手里的食物，他扔下木箱，全速冲进了工厂之中。

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他的双膝落在了一地红白之物上。

到底是为什么？保全人不成兽是错误的吗？

众人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而死的。

也许……刘德说得对，事实摆在眼前：由于坚持人性，他那么奋力保护的人们，因为他而死去。

龙剑为在这样艰苦条件下愿意相信支持他的人感到悔恨。

深深赞叹他们无比的毅力，痛恨自己的无能。

身为坚强的军人，龙剑的泪水竟少有地落了下来，大脑中只一片混乱：是自己的愚善让他们毁灭。

如果早早加入刘德，至少他们不会全死，到现在就连一个都不剩。

最可悲的是，作为有能力的人，龙剑还不能死，他不得不用今生为此赎罪至死。

逐渐冷静下来的男人站起了身，咽下了身为失败者的苦楚，向面前的一切歉意鞠躬后，才慢慢走出大门。

被吃干抹尽的众人，连尸首也没有保全，无法下葬安息。

想到这里，龙剑也不嫌麻烦，回过头再进入工厂，准备找找几人的东西，好歹立个衣冠冢。

“救命……”突然一个微弱声音响起。

在绝望与死寂中，不敢置信的男人赶紧冲向了声音来源，踹开了保安室反锁的门，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楼兰。

小心翼翼地从抱起了最后的希望，望着昏迷过去的楼兰，龙剑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窃喜。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相比刘德的残忍无情，他的做法好像，也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空旷的卧室，楼兰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他感觉浑身酸痛，动都动不了。

只记起了最后众人用尽力气，把自己藏进保安室的画面，楼兰虚弱地喃喃起来。

“不，你们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