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升起。

画中，是名白衣女子，一双空灵清透的双眸仿佛能射穿人心，那一身柔弱无骨的舞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不论多少次，齐皇都会看得痴了，然而到最后，眼中的痴恋便化成了淡淡的无奈与怨怼。

自己给她的，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何要如此执着于皇后之位？

“伍家......为何总是与你们纠缠不清。”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门外响起了大公公的声音。

齐皇有些留恋的看了那画像一眼，随后按下了机关：“让他进来吧。”

欧阳旭从午门回来，径直去了御书房。

“父皇。”

“嗯，围观的人多吗？”

欧阳旭低垂下眼，表示默认。

齐皇深吸了口气坐回了原位：“若他们能安分守己，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这是镇远将军交出来的兵权。”

三块令牌呈现在玉盘之上：“太子，你心中可有人选？”

“父皇，如今失去了镇远将军与郑将军，应该会给所有武将一个警示，不过我们也需要提拔新人才，儿臣想要将兵权交由沐海阳以及纳兰容宏掌管。”

齐皇不由得眉头一皱：“可是他们还未世袭侯位，现在就给他们兵权，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父皇，他们是儿臣信得过之人，除此之外，儿臣想不出来要让谁接管这兵权。”

“纳兰容宏倒是可以，但那沐海阳......”他到底是镇远将军的外孙。

“海阳他与镇远一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父皇，儿臣相信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看着太子坚定的眼神，齐皇深吸了口气：“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等他们大婚之后，父皇便给他们侯位，到时候理所当然的将这兵权交给他们。”

“多谢父皇！”

回到行宫，东宫侍卫长迎了出来：“殿下，二皇子已经等候多时了。”然而他的脸色，便让欧阳旭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花园之中的凉亭里，欧阳睿看着眼前的一盘棋。

这是上一次他刚刚回宫，见到欧阳旭时两个人未完成的棋局。然而此刻，他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

“皇弟。”

这声音让欧阳睿抬起眼来，熟悉的笑容印入眼帘，他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皇兄。”

“之前你来找过我，可是......抱歉。”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欧阳睿的肩膀，一如以往。

他的态度没有任何的改变，而欧阳睿却觉得自己被他碰触过的手臂有着些许的不自然。

“皇祖母不让你出宫，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倒是没能帮到皇兄。”

欧阳旭笑了笑，看向他手中捏着的棋子：“是不是想把这棋局下完？”

“......嗯。”

“好！正好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坐吧，下完这盘棋我们便一起用膳！”

“皇兄！”

欧阳睿的语气有了一丝变化，欧阳旭低垂的眼微微一闪，随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嗯？”

“......不如，我们交换吧。”

交换？欧阳旭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欧阳睿是想要交换棋子，由他来下自己的这一方。

“嗯，倒是挺特别的。”哪怕知道他这么做可能有所深意，欧阳旭还是应承了，两人交换了位置，欧阳睿看着眼前的棋盘，陌生又熟悉的棋局印入眼帘，却让他有种变换了视觉的错感。

这，是太子的这一方，没有想到坐到了另一边，再看这棋局居然是另一种感觉。

“我记得，是轮到你下了。”欧阳旭执起黑子，思索，落下。

他就等候在那儿，看着对面的男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睿才有所动作，他缓缓落下一子：“皇兄，你可记得我母妃的事情。”

欧阳旭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咯噔一声，随后笑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又怎么会记得。”

“那母后，可曾与皇兄提起过？”

他今日来，是为了试探自己。欧阳旭心中思索着，却是不愿意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母后不是说，梅妃是病逝的吗?”

“可是，我近来听说，是因为母妃犯了错。”

难道梅妃没有对他说谎？欧阳旭将对面男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却觉得不真切：“皇弟，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何必再追究呢？”

欧阳旭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太执着于过去，不想让他与梅妃有过多的接触。只是他却知道，欧阳睿不一定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果真，欧阳旭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欧阳睿觉得他好像在掩饰皇后曾经犯下的罪过。

如果这时候，他愿意说一句，一切都是皇后的错，那么自己一定可以原谅他的。又或者，他说他并不知情，自己也会选择相信他。可是欧阳睿不信，他不信皇后没有与皇兄说起过此事，又或者，皇兄心中也对自己有所戒备。

“皇兄，有时候并不是我们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而是别人并不肯给我们一条生路。”欧阳睿落下一子，看着上面的棋局，好像在说这黑子与白子，可是欧阳旭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但是若换一个角度，或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那样呢？”

欧阳睿微微一顿，随后扬起了一丝笑意：“皇兄说得对，有时候，我们看见的，听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他缓缓抬起手来，落下一子：“皇兄，你输了。”

欧阳旭看着眼前的棋局，是啊，言语之间，自己逐渐处于下风，而现在是真的输了。

欧阳睿站起身来：“不过，我只是趁着皇兄的势，这一局，应该是皇兄赢了。”

他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欧阳旭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一转身，自己似乎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皇弟了。

“皇兄？”

欧阳旭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抓着欧阳睿的手不让他离开，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异常诡异。

欧阳睿微微沉下了眼，似乎有所期待。皇兄是否要告知自己当年的真相，不论他说什么，只要他肯面对，那么，自己就有勇气去原谅他。

欧阳旭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你我兄弟二人，并不需要谈什么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