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便钟情
作者:丸墨 | 分类:现言 | 字数:31.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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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等他们回病房时,老人已经睡着了,她睡的并不安稳,整个人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
简洁担心老人身体,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方易程看到信息很快就过来了,他弯着身子,用听诊器认真的给老人做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才直起身,对简洁和穆小野说:“没什么事,就是心情起伏太大,一会我给她开点安神的药。”
“那就好,麻烦你了。”穆小野松了口气,感谢道。
方易程摆手,这是他应该做的。
简洁直接和他说了想提前出院的事。
方易程想了想,说:“她现在这个情况,并不适合出院,老人家的心脏其实也不算好,今天又出了这事,伤心过度,很容易出问题。”
简洁又和他解释了要出院的原因。
方易程皱眉,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如此说来,继续住在这里,确实有隐患。
“那好吧,不过出院以后,还是要定期回来复查。”方易程妥协,又说,“你们来个人,跟我去办手续。”
“我去吧……哎呀,雯雯你掐我干嘛。”穆小野抱着胳膊喊。
叫做雯雯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简姐,我们的钱都被那个坏人抢走了,住院手续得麻烦你帮忙了。”再没有了原来挂她电话时的气势。
穆小野这才想起,自己为了凑赔偿款,把身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
他窘迫的挠挠头,说:“姐,过几天我再还你。”
简洁笑笑:“你是安雅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不需要算得那么清楚。”这话也是说给那个女孩听的。
雯雯立刻红了脸,心里暗想,看来是我误会她了。
有方易程的帮忙,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陪简洁回病房的时候,路过换药室,方易程开了门进去。
走进门,里边是两个隔间,外面一间房,用来摆放医疗用品,病人换药则是在里面那间。
此时换药室并没有其他人在。
从外间的柜里取了碘伏和棉签,方易程又往里间走去。
简洁在原地站着没动,以为他是来替陈奶奶拿药。
方易程回过头:“傻站着干什么,跟我进来。”
简洁走进去:“有什么要帮忙吗?”
方易程指了指椅子:“坐着。”
简洁问:“我坐?”表情呆愣。
方易程没回答,他的表情不是那么高兴,有点严肃。
简洁不敢再问了,乖乖的坐下。
方易程绕到简洁身后,伸手抚过她的脖颈,把她披肩的长发撩到一边。
简洁惊了一下,他干什么?该不会……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简洁紧张的不行,内心天人交战,我是不是该拒绝他?可万一拒绝了那不是很尴尬?
而且……她好像一点也不想拒绝……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刺痛从脖颈处传来。
“哎呀,疼。”简洁轻呼一声,扭头微微向后侧去,这才发现,在自己肩膀和脖子连接处,有一条约有一寸半长的划痕。
而方易程此时,正拿着棉签,替她涂抹碘伏消毒。
他的表情很专注,细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皮肤竟然比女人还要细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虽然看不清他的目光,却又觉得,那一定是极温柔的眼神。
简洁看呆了。
直到他完成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距离太近太危险,却又充满着不可未知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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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手续办好了吗?”穆小野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见简洁出现,站起身。
“嗯。”她嘴上应他,心里却还在想着换药室里的事。
要不是刚才有护士进来,他们会不会……
啊,真是太羞人了。
穆小野不知道简洁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她脸上有些异样的红润。
他关心的问:“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好红。”
“没事,可能是医院的空气不好,有些气闷。”简洁故作镇定的说。
穆小野不疑有他,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简洁说:“我现在让司机先把车开过来等,等陈奶奶醒了就走。”
到简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车停在别墅门口,司机从后备箱抬出轮椅,穆小野和雯雯扶着老人坐稳。
简洁过去开了门,陈姨迎出来,见到老人却是愣了愣。
她缓缓的沉下身,半蹲在轮椅前,神情带着一丝不确定:“是陈老师?”
老人闻言一顿,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你是?是,亚娟?”
“对,是我,陈老师,我是亚娟。”陈亚娟激动的应着。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不容易,不容易,真是不容易……”老人拉着她的手,不停念着。
两人都是眼眶带泪,简洁几人也被气氛感染,但又满腹疑问。
陈亚娟站起身,绕到老人身后,对几人说:“这事真是太巧了,我们先进去吃饭,边吃边说。”她推着轮椅进了门。
简父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响,合了书本走过去。
陈亚娟问他:“老简,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资助我读书的陈老师。”简父点头,又看了看轮椅上的老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简父招呼着大家往餐厅走,穆小野和雯雯都有些拘束,他们都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这么有名的人物。
保姆把饭菜端上餐桌,众人一边吃饭,一边听陈亚娟讲述,她与陈奶奶的过去。
她的母亲因为体质难以受孕,只生了她一个女儿,父亲爱惨了母亲,根本不介意她没给自己再生个儿子。一家人过得虽不富裕,但也算和和美美。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八岁时父亲意外去世,母亲身体原本就不好,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母亲临终前把她托付给唯一的舅舅。
那时候女孩读书的不多,但她的父母却把她培养的很好,她的成绩在学校里一直很拔尖。
舅妈却嫌她父母留下的遗产太少,直呼家里困难,养不起那么多人,要是继续供她读书,自己的大儿子就得辍学。
舅舅懦弱,也劝她放弃学业。
她那时还小,根本没有自主的能力,只能辍学在家,不仅要做农活,还要帮舅妈照顾不满一岁的小弟。
放在现在当然是不可想象,但其实在那个年代,女孩不上学才是常事,只需要等长大嫁人,替夫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便好。
她人生的转折是在一个炎热的夏日。
那时她正在地里干农活,细细的胳膊挥舞着大大的锄头,烈日当空,她被晒得又黑又红。
舅妈说一会就来换她,可许久不见踪影。
实在干得累了,她才坐到田埂上休息。
“亚娟?”
刚喝了口水,听见有人唤她。
寻声看去,鼻头顿时一酸,扔了手里的碗就向着那人扑去:“陈老师!”
那情景,跟今日有惊人的相似。
陈秀芬已经有半个学期没见过她了,曾经那个白白净净,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如今变得黄干黑瘦,唯有脸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依然分明。
陈秀芬心疼的不行,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哽咽:“都是老师不好,现在才来找你。”
陈秀芬是陈亚娟的班主任,虽然说学习好的学生必然受宠,但陈秀芬是打心眼里喜爱这个孩子的。
几个月前,她舅妈来学校,只说孩子要转学。
虽然觉得惋惜,但也不好说其他什么。
昨天在集市上,遇到一个学生的家长,陈亚娟的父亲去世以前,和她在一个车间工作,两家住的也算近。
她家儿子学习虽然努力,可惜资质不行,成绩不上不下,算是中等。
这家长一见着陈秀芬,就往她手里塞了一篮子鸡蛋。
然后紧张的搓着手说了缘由,原来是希望陈秀芬平时在学习上,能多提点她儿子些。
陈秀芬赶紧把鸡蛋还她,只说她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会尽心教授所学。
见陈秀芬不收,又说了什么一视同仁,以为她看不上自家小子。
顿时就黑了脸:“以前陈远山那女儿你怎么不说一视同仁?我儿子可说了,经常见你让她去办公室,给她单独开小灶。”
陈秀芬觉得清者自清,这又是在外头,不愿与她争辩,说了声有事先走。
可那人不依不饶,又换了种音调:“就是可惜了你的心思,那丫头如今辍了学,成天不是上地里干活,就是在家给小表弟洗尿布,那模样,真真是惨。”
陈秀芬顿时停住脚步,盯着那人:“你说什么?她不是转学是辍学?”
那人轻蔑的笑着:“她跟着她那抠门的舅妈,还想上学?有口饭吃就该谢天谢地了。”
陈秀芬觉得不可置信,回去以后找了几个人打听,这才知道确有其事。
又问了她舅妈的地址,今天中午,刚放了学就匆匆找过去,可是大门紧闭,又问了邻居才知道她在这里。
陈秀芬和她说,她应该回去上学。
陈亚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舅妈不会把学费给她的。
陈秀芬看着小姑娘那又渴望又绝望的眼神,只觉得自己一定要把她拉起来,她的未来,不应该局限在这样泥泞的土里。
陈秀芬带着小姑娘,回那个称不上家的家。
她舅舅蹲在门口抽旱烟,陈秀芬不让她靠近,自己忍着呛人的烟雾停在他面前。
“你是亚娟的舅舅吧?”
李顺强抬头:“有事?”吐了口烟。
陈秀芬咳了一会,用手掩鼻,瓮着声音说了来意。
李顺强沉默着听完,半晌,灭了烟。
“这事我做不了主,钱都在那婆娘身上。”
陈秀芬:“学费我出,你们只要同意她去就行。”
李顺强站起身,盯着她看了一会,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亚娟。
小姑娘已经没了从前的模样,就像朵快要凋零的花。
李顺强叹了口气:“我去和她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