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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医女有点田

作者:希希泽 | 分类:古言 | 字数:133.2万

第572章 仓夕

书名:农门医女有点田 作者:希希泽 字数:2572 更新时间:2025-05-14 09:50:12

“真的是他么!”老大策马而来。

小弟们纷纷点头。

是的,绝对是的,这是那小子的衣服呢!

华丽的衣裳上满是血,除了那吐血的怪物,还能是谁的!

老大敛容。

他沉默一刻,喝道:“既然人都死了,那便将这具白骨带回去吧,也算是对仓氏一族有个交待!”

小弟们听言欢呼。

早该如此了!

为了一个怪物,他们兄弟几个这一路可累得够呛。

死士们的呼哨伴着烈烈狂风渐渐消逝在了漫漫黄沙中。

不知过了多久,遮天蔽日的茫茫荒漠里,一只红白黄相见的手掀开一抔黄沙。

眼神半死的男人艰难的从沙土里挣扎着起身。

他抬头,茫然的看着茫茫沙漠。

目光清冷而陌生。

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群一直追着撵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只因为他将身上仅存的衣裳,盖在了无遮无掩的白骨之上。

那时的无心插柳,只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黄土中的一具白骨之时暴尸荒野。

他是哈图巫祝仓氏唯一的传人——

仓夕。

打从仓夕有记忆以来,父亲一门心思的将他所知晓的一切如灌鸭一般地让他学。

年幼的仓夕不知道父亲要他学的是什么,也不懂自己所学的一切到底有何用。

但随着年岁渐长,当仓夕终于成长为知天晓地通人间,尤擅历法推演卜算的巫祝时。

他隐约知道自己为何而学了。

说是隐约,因为并没有人告诉他所学的一切是为何。

因为,当他学成之时,他的父亲已经故去。

仓夕清楚的记得。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

父亲将他领进宫内某个偏僻的殿内。

父亲告诉他。

不要怕也不要问更不要走。

自会有人告诉他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父亲说他累了,他需要好好的歇一歇。

然后,父亲盘腿坐在殿内一隅,再也没有动过。

仓夕其实听不明白父亲所言何意。

他觉得,其实父亲即便是不那般仔细交待,他也会静静地等在那里。

因为打从他有记忆以来,除开父亲所教的之外。

他只会一件事情,便是听从。

他不会怕,也不会问,更不会走。

仓夕根本不知怕是什么,心中也没有好奇,更不知去往何处。

因为打从他出生以来,他所接触的只有父亲。

而他所能走动的地方,也不过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殿。

后来,果真如父亲所言。

有人推门而入。

好多好多的人。

见着那些活生生的人汹涌着走进大殿。

仓夕看向坐在一隅的父亲,又下意识低头,更不甚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在想。

或许,自己是不是也长了如同那些人一般凶巴巴的脸。

涌入的都是宫中的侍卫。

他们以一种神圣而凝重的方式带走了父亲。

同时,侍卫们告诉仓夕,从今以后,他便是哈图的大巫祝。

哈图的国运就拜托他了。

仓夕其实不知道大巫祝是什么。

不过看着那些侍卫恭敬的模样,他觉得那大约是很厉害的角色。

仓夕心想。

原来,父亲很厉害啊。

侍卫们让仓夕不要伤心,但如果想哭便哭吧。

他们说父亲早就算出来自己的死,所以才坦然相迎。

仓夕觉得侍卫们的话有点多。

他不会伤心,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让自己哭泣。

其实,原本他是会哭的。

可是当他第一次哭泣,得来的是父亲的冷眼漠视过后,他便不会哭了。

对于他的父亲。

仓夕其实没有任何感情。

在他看来,父亲像个冷冰冰的铁人,而自己似个木头。

侍卫们怎么能要求一个木头为了一块铁哭泣呢。

这真是好笑。

不过,虽然对父亲没甚感情。

一切却当真如父亲所言的那般发展。

仓夕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要做什么。

因为有人会告诉他。

其实,告诉他的人,好像也没有要求他要做什么。

仓夕不过是将自己演算推测的告诉他们罢了。

不过,很奇怪。

父亲在时,仓夕做这些事情不会累也不会痛。

父亲去世后,再做起这些事情来。

仓夕便会觉得很累,很痛。

有时卜算一回,他会昏倒数日。

有时,他只是稍观天象,便会吐血不止。

每每侍卫们会送来很多人参灵芝,让他好生休养。

仓夕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奇怪。

但是其他人见着他昏厥乃至吐血,却似习以为常。

侍卫们觉得只要给够了他人参,其他的便不重要了。

没有人关心他为何会变成那样。

甚至都没有人替他叫过大夫。

见着其他人的反应,仓夕便也不想问缘由了。

他觉得他们此时的反应就如同当初父亲见着他哭一般。

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仓夕学会了波澜不惊的接纳所有的一切。

他今年将将二十,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比行将木就的濒死之人还要差。

好些时候,仓夕休息的时候。

他的眼前甚至会出现自己如同父亲当年独坐一隅的情景。

仓夕觉得,自己大约是要死了。

不久之前,侍卫们照常让他卜算。

这一回,不是卜算国运,而是卜算父亲当年送出去的那个木箱是否被人动过。

仓夕觉得很奇怪。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箱子,就算被人动过又能如何。

虽然心头略有奇怪,但仓夕还是照做了。

他没有料到,自己会那般疼。

心好像被人扎透碾碎又被人狠狠捏攥一般。

当殷红的血液从嘴里吐出的那一刹那,仓夕觉得自己大概也要如同父亲当年一般死去。

因为他卜算出自己命不久矣。

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仓夕有听到当日看到自己吐血的侍卫毫不避讳的当着自己的面说,他对于哈图的国运而言,没了作用。

操纵傀儡皇帝背后的人觉得他该死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该如同父亲那般死去。

仓夕觉得,自己大约是真的必须如同父亲那般去死了。

可是,父亲有他。

仓夕什么都没有。

没有孩子,也没有传承。

哈图的巫祝将截止在他身上。

其实有没有孩子,对于仓夕而言,并不重要。

他只是觉得,就这么死了,好像不对。

他来人世间走一遭。

还懵懵懂懂如孩童。

二十年来,他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无人愿意听。

这样不对。

他想去看看外边的人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茫然。

他想要去看看别人是不是也如同他一般痛苦无助。

所以,他从那座沉闷的宫殿里跑了出来。

临走,他不忘在殿内浇了灯油,斜了蜡烛。

他想要让别人以为他死了。

火光炸裂。

尖叫声此起彼伏。

仓夕一路向南,不曾回首。

他觉得所有人都该是会如自己期待一般,认为他已经死了。

但那些人还是跟了上来。

仓夕木然的脸上划过一丝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自己死。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没用了么?

因为没用,所以要赶尽杀绝?

这样,是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