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微颤，倾撒一片暖光。

阴影里，坐着一抹清瘦的身影。

琳琅看着他，轻轻喊他。

“四月，我给你带了马蹄糕，你尝尝。”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琳琅默默垂下头，把手里的糕点递到四月面前，转身便准备离开。

如往常一般转身，带着失落与无奈，本以为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漠，可这次，却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轻轻的晃了晃。

“琳琅，你娶了我吧。”

黑暗中，女人的手捏紧，整个身子都绷紧，就连呼吸都跟着放缓。

“你，考虑好了。”

四月低声笑了笑，对着窗外，回忆着耳畔那热烈的烟火声，低声道。

“考虑好了，成婚那日，你也给我点燃一根烟火，好不好？”

琳琅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是狂喜，是心疼。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夜深，晚风刮过长廊，传来呜呜的声响。

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

婚后第二年，姜夫人又怀上了孩子。

当年，姜唐的妹妹出生，刚满周岁便会说话，绝顶聪明。

姜唐让出了自己继承人的位置，带着朝兮搬出姜宅，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地方建了一座小屋。

两个人生活在这里，相依为伴。

因为朝兮看不见东西，姜唐怕他被磕着碰着，便把院子里所有的边边角角都打磨成圆的，就连吃饭用的碗，都是摔不碎的铁碗。

院子周围，是一大片的农田，农田分为两半。

一半，种满娇艳美丽的芍药，怒放的芍药花瓣绽开，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一半，是一株株长势喜人的凤梨，圆润饱满的凤梨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于是，朝兮研制的香膏，就只有芍药和凤梨两种味道了。

因为这两种味道。

一种是姜唐第一次送给他的味道。

一种是朝兮最喜欢的味道。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唐就守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带他走遍山河湖海。

朝兮的身体越来越弱，他总是在和姜唐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睡去。

男人本就消瘦纤长的身子，在婚后变得愈发单薄。

婚后第十年，朝兮躺在床上，双腿已经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了。

黄二说，这是秘术的代价。

衰弱的身体是不可逆转的，随意控制别人的代价就是缩短的生命。

黄二说，他最多还能再活三年。

三年后，他也才三十多岁罢了。

姜唐很平静，一如既往的给他种下芍药和凤梨。

等那片园子种满的时候，花香馥郁，果香诱人，姜唐便把朝兮带到外面。

男人呼吸微弱，无神的眸子下，苍白的唇瓣勾起。

十三年，他总是这般微笑。

“贵人。”

男人伸出手，牵起姜唐的手，声音又轻又软，风一吹，就散了。

“让朝兮，给你唱一首曲子吧。”

柔美的戏腔，缱绻温柔，带着无尽的眷恋。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惟愿取，思情美满，地久天长……”

生我所愿，死亦何妨，惟愿来生，地久天长。

都道，戏子无情。

谁知，戏子长情，戏子深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