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江山万里
作者:渺渺楚生 | 分类:现言 | 字数:6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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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溪深古雪在
万盛饶略微沉默,片刻后,屋中响起他略带歉意的声音,“那人曾经想试探于我,不料玉秀被我先一步派人救出,故而将目标对准了你。”
“至于对方如何发现我们的行踪,可能由于家中部署终究是不够严密。”他的语气充满无奈。
万家不是铜墙铁壁,母亲出身虽高,再如何精于内宅之事,然江湖人才辈出,恩怨纠葛来自几代人的颤抖,更为精密的用心太难提防。
上次逮住于霜秋时,他已知道那人是谁,这么讲来,后来她遇到的那些刺客,跟要挟于霜秋之人是同一伙。
“可否道出那人名姓?”方才没能从黑衣人口中问出的话,或许身边这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万盛饶只是沉默。
他身上总有许多秘密,不便开口告知旁人,唯有独自承担。
或许正因如此,本是明亮灿烂,潇洒恣意的年岁,万盛饶身上总带着一种与富家子弟截然不符的沉稳。他的精明进退有度,决不让人生厌。
唐棠最终妥道:“好吧,从那人口中问出他为何知晓我们的下落,整顿完家中便罢。”
他忽而道:“你有多久没回自己府中?”
她一怔,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如无声惊雷。
万家所面临的问题,她的县主府只会多,不会少。眼下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因她还未真正卷进来。
万盛饶见她明白过来,轻叹道:“往后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你若回去之后再遇上,便知该如何处理。”
抓住刺客,清洗自己府上的眼线,而后放任自流,直至下一轮刺杀。
无法主动还击,只可被动等待。
唐棠冷然道:“忍一时诚然风平浪静,可若他们变本加厉,我绝不会手软。”
“变本加厉倒不至于。”他说到此处,含着一丝笑意,“他们奈何不得我们,双方心知肚明,互相僵持罢了。”
那些人不是她的对手,唐棠缺少的是对敌经验,不懂的地方,他能一一教给她。
第五日收网,无鱼。
阿锦等人回来才知他们遇刺,现在通知家中多有不便,反而易暴露,便等此事过后再做打算。
“问出他从何得来的消息,给他个痛快吧。”他说得轻松淡然,这样的事已见过不少。
唐棠心中有一丝悲凉,难免想到某个逝去的人身上。
若是当初收养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如这些刺客主子一样的人物,自己现下或许早已不在世间,成为他人刀下亡魂。
同样是孤寂漂泊之人,谁的下场又会好过谁?
“今夜阿绣将银两藏到客栈某个地方,明日我作为失主前去衙门,会一会这个金浦知县。”
阿锦道:“为避免节外生枝,阿荣这几日先看着他,问起来就说得了风寒开不了口,待官府的人搜查过后,我们再去处理那名刺客。”
次日贼喊捉贼的戏码在客栈上演,万公子携着夫人上了府衙,要去讨个说法。
金浦知县方述奇,看上去约有三十五六岁,青须飘飘,生得白净齐整。即使在这冰天雪地气候恶劣之地,亦无损他的气度。
本朝进士出身,模样周正,曾因在昌定偶遇那年刚刚登基的皇帝而被相中,点了他来做此地知县,一做就是三十来年。
当今圣上派人来此,自然是对他有些印象,且他的待遇在同年那一批文官里算很不错。
方述奇这般举止,不知是身边被安插了奸细,误信人言,还是从前的忠诚原本就是表象。
近日北边不甚太平,明里暗里与金浦这个地方有些瓜葛。
一则宛国派来的使者在路途中为人所杀,凶手逃至金浦便失了消息。
二则与他同年的举人赵柯隆,现任北洵知府,金浦属其管辖范围之内。两人结为姻亲,方述奇娶了他的妹妹为夫人,原本敬爱有加,近日却无故纳了一位民女,尤为宠爱。
纳妾之事在官家实属平常,赵柯隆虽然生气,也知自己没有理由阻拦,只恨当初看错了人,信了当时好友信誓旦旦的保证。
自纳了这妾室,不但原配夫人遭了冷落,方述奇在诸多事情上更表现出昏庸之状,变得攀附起来,私交人脉,与从前一些不愿结交看不起的小人走得很近。
桩桩件件,最后汇聚到一个可疑之处,便是那些人要么掌着边境贸易之事,要么是驻守边防的将军家属,着实古怪。
众人知晓他是赵柯隆的妹夫,从前拜访时再三被拒不得其门的人,现下都有了路子,当然都巴着赶上来。
赵柯隆知晓此事若是任其发展,最终一定会牵连到自己,故而先行告罪,言明过失。此人还算可用,颇受百姓崇敬,万盛饶便得了这桩差事。
来之前,他已查过那名妾室的身世,良家女子出身,金浦县人氏,自幼便在此地长大,生得容颜姣好。
父母双亡,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村中恶霸时常骚扰,不堪其辱,将人告到了县衙。孰料这一次见面,竟让方述奇对其倾心,不顾夫人的想法,暗中将其纳为小妾。
待夫人发现时,那女子连孩子都已生下,她只得装作大度的样子,将人收进老爷房里,再往家中去了书信哭诉。
赵柯隆起先未当成一回事,虽对当年的好友很是失望,但成亲之后的事,唯有夫妻二人冷暖自知,后来才知晓,方述奇的变化远不止于此。
从他探到的消息来看,此事与赵科隆无关,方述奇的行为值得深究。万盛饶查过他的画像和事迹,特地为此准备一番。
“启禀大人,因夫人身患有疾,家中遍寻大夫也无法根治,后来听一位大夫介绍了一位游医,这种病唯有他可治。我们多方打听之下,那位大夫现在金浦,故而来此求药。孰料在客栈住了五日,所带药钱竟然不翼而飞,我二人远走千里,一番辛劳,还望大人为我们做主,找回失窃的银两!”
无辜受了牵连的客栈老板战战兢兢,哆嗦着道:“禀大人,您是知道的,小人祖上一直开着客栈,做生意一向本本分分,该交的税款分文不少,怎么可能见钱眼开,做出店大欺客的事来?这位公子别含血喷人!”
万盛饶挽了袖子做出纨绔姿态,“你胡说,丢了银子的分明是本公子,那几百两银子就是在你店里丢的!前头几日都无事,唯有昨日我陪夫人去镇上走了一遭,想为她添置新衣,晚上回来就不见了,不找你找谁?”
掌柜连声喊冤,大冬天地额头直冒汗,“大人明鉴,这位公子今早说自己丢了东西,小店当即将各个角落都搜过一遍,没有,确实没有,反而是他在店里住了这些天,每日叫了上好的酒菜,现下分文未付,如何还赖起我来,小人实在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