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这才发现：她有了幻觉。

自从她进了关雎宫，昭明日日夜夜都陪着她。她有了幻觉了，觉得他们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可是今天，看着空空的衾被，她才又一次清醒了！

昭明是很爱她！但是他有很多的妃嫔。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莫离和那些妃嫔一样，共同拥有昭明一个夫君！

这个身份的清醒认定，让莫离一下子感觉很悲哀，很难过。

在莫离最快乐的时候，可能就是骑着马，和襄王一起无忧无虑地奔驰玩耍的那段时光。那时候襄王只有莫离，莫离也只有襄王。他们互相拥有，只有那时候，莫离才会感到真心的自由和欢快！

莫离感觉心里难受得要死。

到底发生什么了？让她成为襄王的废妃，让她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然后让她毫无选择、不可违逆成为昭明的女人！

紫陌女御走了进来，看莫离还坐着。

“奴婢以为娘娘已经睡了呢。走路都是轻声的。怎么还在坐着。”

莫离说道：“正是要睡了！你先睡去吧。”

紫陌看看莫离，“王后娘娘怀着身子呢。早点休息好。”

“去吧，没事的。”

莫离走到窗前，看外面黑幽幽的苍穹，竹稍风动，苍凉凄恻，似乎有千万哀声怨语。

襄王，襄王！他此时在做什么呢？

莫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嘴角那一点嘲讽式的笑意？他做事还不够绝情吗？他还没有把自己斩尽杀绝吗？怎么会忽然想起了他？

他也许在几位美姬丽妃的陪伴下，正高兴地畅饮不休呢。那些人都会奉承他，谄媚他，不像莫离，专门说一些恶毒的话讽刺他。他不喜欢莫离，厌憎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有了几年的恩情啊！这个人怎么可能说忘掉就忘掉？他的绝情，他的残酷，几乎要了自己的命！为什么还会想起他？是因为怨恨吗？

莫离走到案前，就着昭明平素里用的笔墨，研磨了一些，取出一块白色的绢丝手绢，将那胸怀中挡不住的怨艾悲哀，写作成一个凄凉的调子：

“春蚕吐尽一生丝，付与织女连夜织。纤纤玉手无停歇，合欢树上连理枝。只愿织成红锦被，藏却春色与相思。谁知一梭成一恨，剪成一寸又一缕。兰房风声侵凉夜，还似当年定情语。”

如果不是襄王负情，中道相弃，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尴尬的身份。

莫离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些。自从入住关雎宫，昭明日夜陪伴，让她浑然不觉。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昭明却留宿了亦姝宫。

一口说不出的东西，从胸腔里面被压出来，吐了出来。

……

“王后，王后……”天色将明的时候，外面有轻微的动静。昭明一向起得很早，他回到关雎宫来了。

“怎么了？”昭明有点紧张，握着莫离的手。

“没什么，心里有点堵。”莫离淡然说。

昭明知道莫离的性子。他轻轻坐着，解释说：

“莫离，玄霜一个人在外，吐火罗的使团来看望她，人都在亦姝宫里住着。朕饮宴完毕就离开，让使团的人怎么想？朕总要给玄霜这个面子！就这样没有回来，”昭明说道。

“臣婢又没有说陛下什么，臣婢也没有不让陛下去陪玄霜姐姐！”莫离说道。

昭明说道：“你心里怎么想我都知道。千万看孩子的面。”

莫离再不言语。昭明关切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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