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不成名归计拙，趁食街坊。敕赐紫袍归故里，衣锦还乡。

人都有虚荣心，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且不论自己在他乡过着什么样的悲惨生活，传到故乡的消息永远就是极好的那一面。

没有混出样子怎敢去见江东父老，黑衣覆盖下，这个昔日威震八方的大人物，显得那么萧索。

垂着低矮的头颅，在泥泞的窄路上滑行，头上的雾气似乎都在和这个不速之客作对，液化成沁人的水滴，狠狠砸在破纱帽里。

换在以前，他一准会让人华盖加顶，长路铺红，各色嘴脸在自己面前都会变成同一种形态，这就是霸气。

无人能挡其势，无人敢触其锋芒，直到那个她出现。

他苦笑的摇摇头，抬眼时喷出一抹火红的艳丽，冰冷的水滴瞬间被气化，而后飘散如烟。

“贼老天。”

魂珠已经没了方才的密集，隔好远才有补充光源，滑行过的路上现出一溜平滑又不规则的“之”字形。

“快跑，细犬一会又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追来，他没有回头，已然知道来的是几个孩子，甚至样貌形态，都已经在他脑海里有了细致入微的勾描。

“哎呦。”几个孩子已经超越了他，可能由于湿滑，外加自己挡住了大半个路段，最矮小的一个小人看他的同时摔在地上。

“小灰！”

几个孩子立柱脚步，却不走过来，和他面对面对峙着。

“小孩，你知道枕戈堂吗？”

他把头凑近那个小灰，尽量的用软绵的语气问道。

“你别过来，我让我兄弟揍你啊。”

小灰挥舞着小拳头，示威的在他眼前晃悠着。

“嘿嘿，我是问你枕戈堂你知道吗？”

虽然还是刚才的语气，可当小孩子看清他的样貌后，愣神几秒后，“哇”的哭出声来。

“你放开小灰。”

“坏人，躲开。”

“打他。”

几个孩子见伙伴被吓哭，唇枪舌剑，而后抓起地上的泥团砸向他。

他嘴角一冷，煞气四溢，小灰如同置身冰窖，哭都忘了，直勾勾看着他的双眼。

几个孩子刚要冲上去，后面已经有犬吠声赶上来。

“怎么办？”

“小灰不走，我也不走。”

“对，一起来就得一起回。”

他嘴角的冰冷稍缓，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猛然回头已经射出一道光芒。

细犬的身影在空中飞了一阵后，猛然变成一团火光，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几个人影已经追了过来，手里拿着各种开刃的利器，向着这边叫嚷。

“喂，那汉子，把那几个兔崽子交出来，爷爷们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几个贼娃子。”

“听见了么，爷爷的时间宝贵，不要挑战我们的耐性。”

“和他废什么话，一起收拾了。”

又一条细犬脱绳而出，显然是故意撒手的，这是这些人的惯用伎俩。

细犬已经扑到了男人面前，毫不犹豫的咬住了他的袍子。

“哈哈哈，原来是个废人。”

“让你尝尝多管闲事的下场。”

几人笑骂几声却不见细犬再有动作，忙想把它喊回来。

“贼汉子，你真敢下手？”一个青年已经看到了，前面那个被烧的不剩一根毛的畜牲。

“宰了他，大不了去牛爷那饶两新魂。”

“咔嚓，嘣！”

那人刚要抱起烧焦的细犬，那知触手处，片片碎裂，宛如这就是一件黑色的玻璃摆件，被自己不小心打碎了。

“妈的，了结了他，还有这些崽子一个不留。”

当先一人已经冲了出去，手里的长戟脱手而出，先声夺人。

和那只咬中黑袍的细犬一样，长戟碰到袍子的一瞬，再有进不了分毫，如同刺中败革。

后面几人不知道前面人已经不能动弹，一个个追尾到他后背，连环撞击后，飞速倒退。

浑身酸疼，如同被揉捏了一遍一样，躺在地上哼哼起来。

“时间太长了，”黑袍猛然抖动，细犬和一人已经甩在空中，寸寸碎裂，在几人惊骇的眼神下，一簇火苗陡然冒起。

碎片又纷纷化为青烟，仿佛人和犬都不曾存在过。

他下身扭摆几下，面前的小灰已经被他盘在胸口处。

“孩子，这条路是不是叫界碑径？”

小灰不跌的点点头，嗓子却发哑不能出一言。

“看来，我还没老糊涂。”他转身在身后的墙边，把小灰放下来，“去把碑石搬出来。”

几人这才发现墙上有一块颜色更深的区域，应该就是那所谓碑石的所在。

“我，我。。。”小灰小手抓在碑边的细缝里，力不从心，这么大块的碑石能拿动才怪。

“尽管动手便是，相信你自己。”

也是怪异，先前的狰狞面孔现在看来是那么让人有安全感，小灰手上微微使力。

“轰隆隆！”碑石就这样慢慢的被小手生生拔了出来，小灰兴奋的大叫：“出来了，出来了，我弄的。”

碑石轻轻落地，小灰已经回到伙伴中间，卖弄的讲着自己的心得。

“你过来。”他黑袍微抖，指向一个呆坐在地的青年。

青年僵硬的运动着自己的四肢，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晃悠到碑前的。

“界，界碑。凡过此碑者，飞魂散魄！钟，钟，钟。。。”

青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倒退着远离了碑石，仿佛那是一件极可怕的东西。

同行人看着他，不可名状，想要得到一些碑文的消息。

“鬼，鬼呀！”半晌后，青年不顾同行人的拉拽问询，甩开膀子朝原路奔远了。

“回去告诉那些人，从今天起，过碑者，必殆尽，就说我老鬼说的，哈哈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

那几个青年一听老鬼二字，那还敢犹豫，追随跑走的同伴落荒而逃。

孩子们看老鬼走远，忙高兴着追上去。

“你叫老鬼？你找的地方在我们贫民窟么？要是在那我们就一定能带你找到。”

“你们认识枕戈堂？”

孩子们摇摇头，小灰扬起稚嫩的小脸，“我们不知道，全爷爷知道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带路！”老鬼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期待又厌烦。

石碑又嵌回了墙上的空缺处，上面的字闪着萤绿的光，诡异又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