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焱鲜少征询任何人意见，这多年来他处理事情都是轻而易举，但帝京这瘟疫成了他不能战胜的魔鬼，诸灵琼才不管他身上有没有病毒呢，二话不说就从圈子里出来了。

“我不怕。”

她抱住了裴璟焱。

“去看病人。”这是目前为止诸灵琼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两人到了一个隔离区，才刚刚进入，诸灵琼就听到头顶有什么东西在盘旋，那振翅的声音吸引了她，她抬头一看，看到一只猛禽。

那猛禽拥有一双遮天蔽日的翅膀，飞起来气流顺了翅膀震动，发出一种奇异的嗡鸣。

日日跟随裴璟焱办案的人已司空见惯。

猪一袋诸灵琼的微动作，裴璟焱道：“是秃鹫，他们对这隔离区内人虎视眈眈。”

“原来如此。”

传说乌鸦和秃鹫能预知死亡，而这里处处都弥漫着愁云惨雾。

进入之前，诸灵琼拿出了准备好的面纱，分别给了裴璟焱青龙一人一个。

里头一片乌烟瘴气，大家看裴璟焱来了，急忙磕头，又看到了诸灵琼，不少人都兴奋起来。

“活菩萨来了，诸位，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啊。”

众人欢呼雀跃，浪潮一般。

裴璟焱想不到诸灵琼的到来会输送这么强悍的元气，倒有点惊愕，诸灵琼点点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她蹲在一个老夫人面前，那老夫人奄奄一息，诸灵琼听了脉象，看了舌苔和眼睛，那老人家在抽搐，已进入了弥留之际。

但此刻她还想提供讯息给诸灵琼。

“娘娘，您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这里知无不言。”她气喘吁吁，诸灵琼送了水过去，那老人润润嗓子，眼神变得坚毅了不少。

一种全新的希望在老人家心里头破土而出。

她将自己生病的始末说了出来，诸灵琼暗暗的总结，其实和每一个患者的病史都大同小异，先是感觉喉咙干痒，接着发烧，再接着痛苦不堪，再接着知猩红热。

等猩红热发展为百日咳的时候，浑身乏力，各种并发症也就到了。

那人将自己的情况讲述了出来，诸灵琼问了不少问题，但这些答案并没有任何作用。

“好，好，我知道了。”诸灵琼点点头。

但她才刚刚起身，那老人家就一瞑不视。

压抑的悲伤弥漫在这屋子里，但人们逐渐的已习惯了生离死别，前者的结局也是他们的结局，大家都在紧赶慢赶朝命运的终点站而去。

从里头出来，诸灵琼一筹莫展。

“我要到空间去看看。”诸灵琼说完后进入前面一个空屋子。

她抓住了裴璟焱的手，希望裴璟焱能和自己一起进入，兴许这仅仅是痴人说梦的计划，诸灵琼闭上了眼，很快就进入。

裴璟焱也到了。

夹道两边都是门扉，身边漂浮着浓郁的乳白色气体，不能继续往前走了，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头的东西，但两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无功而返。

从空间出来后，裴璟焱摸一摸额头，已是汗流满面。

“如何打开？”

“看病，只有治病救人才能重启空间，之前黎越笙放火，我为救你离开，已将空间降到了最低级。”这些玄妙的事，裴璟焱之前百思不解，如今听诸灵琼娓娓道来，才明白诸灵琼对自己居然是那样好？

如今除了这些病人还能去哪里找病人呢？需看多少病人空间才能重启一次，这都是问题。

诸灵琼看看周边，“我们到附近村子去，到没有被感染的地方去，免费义诊。”

说干就干。

但很快的这消息就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如今国难当头，诸灵琼对这些要死不活的人不闻不问，却非要到外面去找病人，这诡异而荒谬的做法让皇上感觉惊愕，立即准备逮捕。

一群人已被左武卫将军率到了启夏门，诸灵琼就这么和大家狭路相逢。

“出城去？”左将军抱着手臂，颐指气使，啐一口，“世子妃如今是要临阵脱逃吗？帝京死伤无穷，世子妃为何要到外面世界去？”

在这关头，她怎么能将空间的事说出来？

更何况，此事一旦说出，人家还会将自己看做妖孽呢。

“寻草药。”

“您需要什么，陛下说会让人去找。”那左将军不依不饶。

听到这里，裴璟焱站出，“左将军居然如此目中无人吗？敢阻挠本世子？”

看裴璟焱出现，左武卫将军眼神苦楚，“殿下，皇上不准世子妃离开，如今国难当头啊，您可不能设法送她离开。”

什么叫秀才遇上兵？

什么叫有理说不清？

如今诸灵琼身临其境，“你不要在这里婆婆妈妈的了，你每浪费一刻钟，就多死一些人，让开啊！”

裴璟焱看诸灵琼呐喊，挥挥手，青龙白虎已出现，他们背后那一群赳赳武夫也已站了出来，裴璟焱的人武力值很高，一个都是从疆场来的。

这群人和帝京那花拳绣腿的羽林卫完全不同。

羽林卫看裴璟焱执意要送诸灵琼离开，一时之间气愤填膺。

“殿下这是要抗旨不遵吗？皇上的口谕，”左将军朝紫气东来的方向抱一抱拳，“倘若你们情愿回头，回头是岸。倘若你们不回头，就地扑杀！”

那左将军义正辞严。

“信口开河！就凭你？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裴璟焱怒吼了一声。

短兵相接。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诸灵琼唯恐会酝酿出更大的祸乱，她准备做和事老，但那左将军却不管三七二十一。

看到这里，诸灵琼纵身一跃，敏捷犹如云豹，顷刻之间已靠近了左将军。

那左将军目瞪口呆，此刻诸灵琼手中的匕首已压在了他的咽喉上，恐惧让这从未上过战场的将军不寒而栗，一股来自于地狱的阴冷气息层层递进，在那锋锐的武器上蔓延。

“让他们放下武器，我今日可不想大开杀戒，帝京已如此乌烟瘴气，谁想和你们自相鱼肉，针织愚蠢！我出城去自有道理，放我走。”

那人恐惧。

“儿郎们，”那人呐喊一声，“快罢手，罢手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变故，一个个后退。

诸灵琼看到这里，满意的点头，“跟我走一趟，我要你看看我做什么。”那边，裴璟焱已掀开了车帘，诸灵琼一把将左将军推了进去。

马车讨扬长而去。

坐在马车内的左将军此刻已平复了不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如今赤手空拳，他还能做什么呢？

“左将军，你一身是胆，乃我国楷模。”裴璟焱赞一句，说真的，他已经许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这左将军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就这一份心气儿已让人望尘莫及。

“名岂文章着，官应老病休，能死在你裴璟焱手中，快哉，快哉啊，哈哈哈，哈哈哈。”左将军忽而不怕了，癫狂的大笑起来。

旁边的诸灵琼眨巴了一下眼睛，“谁要杀你？真是无聊透顶，如今我们的确是有必要才离开，你咋咋呼呼上来不分皂白就下手，这要放在之前哪里有你命在？如今王爷看你是个角色，所以留下了你，你办事不利回去皇上会杀你，但跟着我们就安全不少。”

“那我们做什么去？”

想不到诸灵琼和裴璟焱明面上是威胁他，实际上却在帮助他，左将军有点感动。

他知道裴璟焱和诸灵琼都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两个一言九鼎之人的话分量是足够的。

“到附近去，治病救人。”这个层面的问题实在是没办法解释，那人只感觉莫名其妙，啐一口，“你要治病救人，帝京多少病人你是看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