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梦吗？

温心呓语着，她看见一个少女正在溪水中和小鹿嬉戏，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下一秒就见少女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一条溪水边，身后一片桃林花瓣飞舞，她拿着剑指着一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痴痴地望着她，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她刚想开口说话，想要问那少女和少年是谁，没想到身边那些桃林和溪水却像是被打破了的拼图，一下子破碎崩塌了。

眨眼间她又置身于一片火红之中，只见街道两边张灯结彩，十里红妆，她就站在正中间，迎面走来的，是一队迎亲的人马，浩浩荡荡，场面壮阔，一个穿着喜袍的青年身骑骏马，满面春风地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对着两边围观的百姓招手致意，笑开了花。

那个男子，看起来好生眼熟啊。

温心心中想着，眼看着他们渐渐逼近，她想要转身避开，却怎么也动不了，而那队人马竟然直接从她的身影中穿过了！

原来，她不过是一抹虚影！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梦。

她回首，看见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了，而那宝马雕车的喜轿里慢慢探出一个身影，新娘的喜帕被她偷偷掀开，她一手扶着轿帘，一面东张西望，然后张望间和温心对上了眸子，温心瞬间僵住了，那张脸，分明就是稚嫩一些的顾秋水啊！

那个新娘好像也看见了她，微微怔了一下，慌忙放下喜帕和轿帘，不见人影。

温心还站在原地，可是那些红色又破碎了，她听见了耳边传来了号角声，还有阵阵马蹄，回过头，看见两方军队正在厮杀，其中一方为首的将领被冷箭所伤，亲信掩护撤退间又被追击，受了埋伏，兵荒马乱之间，身穿银色盔甲的男子滚下了山崖。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转身她又站在了一片广袤的湖水前，她看见一个面上系了丝巾的女子，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清理伤口，那男子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扯下了女子的面巾，一阵风扬起了吹来的柳絮，二人就这么望着，温心看见，面巾下的那张脸，仍然是顾秋水！

又破碎了，又回到了一处雕梁画栋的宫殿，人来人往着，像是打仗似的兵荒马乱，忽而一声婴儿啼哭，周围的宫人都跪了下来，连连恭贺。她悄悄走到一扇半开的窗户前，隐隐约约间，她看见顾秋水躺在床上满头大汗，面容憔悴，伸手去抚摸乳母抱过来的婴儿时却笑得像是盛夏的晚莲。

忽然起了一阵强风，温心连忙用手挡住前面，周围有尖锐的刀剑相撞声，混着人们的嘶喊。她放下手，又看见尸横遍野，人们还在厮杀，远远一抹红色的身影背身立于一大树之下，转头颔首，一头青丝如瀑，衣袂飘飘，画中女子只是回首侧脸，依然能看出其容貌绝美，只是隐约看见她眼神决绝，带着清冷，那人前面好似悬崖，一片云海，隐约可见山川绵延，一望无垠。

这个场景，温心已经见过无数次，那个身影，正是顾秋水！眼见着顾秋水一跃跳下了山崖，她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而她自己也像是一同坠落，耳边风声四起，她还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一阵冰凉，水花四溅，没有与冰冷坚硬的地面接触，反倒像是落入水中！她睁开眼睛，闭住口鼻，本能地朝着头顶那光亮游去，终于浮出水面，她大口揣着粗气，赶紧往岸边游去，等爬到岸边她直接筋疲力尽地躺下，呛了水胸口也疼得厉害。

她睁开眼，只见自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井底”：一池碧绿湖水生在四面山谷环绕之中，山林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犹如坐井观天，日照当头依旧雾气飘渺，那湖不大可湖水绵延数里与另外三面山脚相接，只有她在这岸边有一块平原，花草茂盛，鸟鸣虫吟，山脚树木苍翠，远处竟有一处桃林，落落桃花雨！

她低头看自己，却是一身男装，抬起头一看自己竟然回到了青山镇的街道上！一个算卦的盲人老爷爷正看着她笑，手中正晃动着天元令！

“秋水，真的是你吗？”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等她转身，只见那人身着青灰色云纹暗花锦袍，面容冷峻，气场强大，所到之处无人不被其吸引。

那是第一次在盛凌城近月楼遇见东方霁允的时候！

不，我不是顾秋水！

温心正想和东方霁允说话，却又整个人被缚住了手脚，下一秒又被推了出去，跌跌撞撞见，她看见东方霁允被王晋刺了一刀，整个人朝她倒来。

东方霁允！

她还没喊出声来，又回到了千佛山，她和东方霁允并肩坐着，一起抬头仰望星空，东方霁允伸手替她拢了拢额间的碎发，她才对着东方霁允露出笑容，东方霁允却消失不见了，她站起来转身去寻，才发现东方霁允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沾上的白雪，在夜晚显得格外明亮，他支着头站着烟雨楼的大门外，张望着。紫鸢打着灯笼，站在董霁允身旁，他们就好像是在等她似的。

蒋树迦就在旁边看着她，没有说话。

蒋树迦？温心伸手想要拉住蒋树迦，这一切却又再次破碎，周围变成了林海雪原，皑皑一片。

“秋水你在哪儿？”

有人喊她，温心转身，远远看见东方霁允从雪地的另一头朝她走来，她怔了一下，接着激动地朝他奔去！

只是还没有触碰到那个身影，她瞬间掉入了一个漩涡，眨眼间她好像躺在某个房间里，耳边有呼吸声传来，她侧头，只见东方霁允睡得沉稳。

不，这不是梦！

这是我的回忆！温心大喊着，手脚也挣扎起来，周围像是燃烧起一片火海一样，她只觉得汗水已经将她浑身湿透了！

她喘着气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漂浮在红光之中，头顶星火尚在飞舞！

她低头看时，发现之前的黑色漩涡似乎变得更大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