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是匠人的鬼斧神工吗？

苏清心底升起一丝疑问，不动声色地在目上施起灵目诀，天地转变，熊熊火焰鼓动着满是杂质的火灵气聚拢在巨钟之上，然而，肉眼所见的奇异之相，灵目诀下反而消失不见了，完全是一副雕刻而成的万字藏龙图。

苏清稍稍移了移身子，想要观察其他方位上的情况，脚步侧移的一刹那，却对上巨钟背后的一双眼，它藏在屋舍的窗内，借着黑洞洞的房间掩饰，一圈红色的氤氲在眼周缭绕，这双眼满含贪婪地看着巨钟……

突地，苏清腿上被人撞了一下，惊得苏清瞬间收回视线，灵目诀也随之消散。

“没事吧。”苏清的反应略显激烈，引得秦封询问。

苏清心下未定，摇摇头，这才垂目看去，却发现一个缩着脑袋的还不足她腰高的小孩，护着一个破旧的竹筛怯生生地看着她，想来应该是这个小孩不小心撞着她了。

“姐姐，对不起。”小孩闷着声音道歉，却没有抬头看她。

苏清还以为这小孩害怕，莞尔一笑，蹲下身子，正准备安抚他，手才伸到头上几寸，小孩惊恐地往后一顿，模样顿时暴露出来，苏清的手也顿住了，这小孩的脸……好似被刮去了半张面皮，脸肉夹着痂翻出来，无比的恶心且残忍。

“啊，死小孩离我远一点！”小孩因为退后而撞上另一人，这张面容吓着了路人，推搡着小孩左右晃动，周围人如赶臭虫一般将他推开，小孩子一点也不惧周围人的排斥，他只双手护着怀里抱着的竹筛。

苏清三步做两步走上前，将挤在人堆里的小孩拉了出来。

小孩儿不明所以地想要挣扎，苏清只好出声安抚，“没事，我不会害你的。”她瞧着小孩继续向后退着，说道，“姐姐是大夫，让姐姐看看你的伤。”

小孩这才定住，认真地看了苏清一眼，却说，“姐姐治不好的。”

苏清安抚，“别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着，苏清暗自在手上裹了一层灵力虚覆在小孩的脸上。

小孩起初还有些排斥侧脸，秦封在旁边分散小孩的注意，“你的伤是怎么弄出来的？”

小孩好像才注意到苏清后面站着的秦封，他的眼神陡而变得奇异起来，好生打量了秦封，然后猛地挣开苏清的手，闯到秦封的身边，捧着他的竹筛，“大哥哥，买一个蚌壳吧！”

小孩儿分开两臂护着的竹筛里的小玩意，苏清瞧着是一个个半个手掌大的河蚌壳，只是这些蚌壳表面通体黝黑，不像寻常河边见到的。

小孩的眼神期待得太过炽热，秦封拾起一个蚌壳在手中轻轻摩挲，一边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我娘弄的。”小孩说出来的话何其坦然，眼中没有半分恨意，“娘说，如果不这样我就不能下来卖‘蚌壳’。”

苏清不解，刚才用灵力试探了小孩面上的伤势，却发现以灵力居然无法触其愈合，不，应该说小孩伤口上有一股力量阻碍了灵力的探入。

所以，这小孩当真是普通的卖货娃吗？

苏清拾起一块蚌壳，手上一感知便觉不对，除了颜色外，它的硬度远远超过了蚌壳，而且这上面的纹路有细微的雕磨痕迹。

“哥哥，你买一块吧，不然，娘会怪罪我的。”即使半边面容已经完全毁去，却也掩不住一双清澈而期待的双目。

秦封捏着手中的蚌壳，沉目微思，片刻才问，“多少银？”

小家伙咧着开心一笑，只说十钱便足。

秦封正准备把十枚铜钱给他，却听身后传来喧哗声。

几个巨人村的村民提着棍子就向这边走来，旁边还有路人小声地抱怨，“就那孩子，赶快赶走。脸上弄成这样还放出来恶心人做什么，快点弄走。”

小孩儿一眼看到这两个人眼眸一缩，飞快地伸手从秦封的手中扒拉出那些欲给的铜钱，捧着自己的竹筛飞快地跑了。

几个村民冲了过来，一直轰着小孩窜进了山林之中。

苏清想着阻止，却被一个老妇人拦住，“姑娘别善良了，那孩子不是个好东西。”

“这孩子是谁家的？”

“谁知道呢，可能是别的村里生的，据说生来就这样，扔在山里自身自灭吧。”老妇人又嘱咐，“少和这小家伙接触，他身上有病，好几个人碰到他之后没过多久也就病了。”

“哎呀。大娘，你可别吓我，我刚才还推了他呢。”旁边有路人嫌弃加慌张地说道，他一手拍了拍另一只触碰到小孩的手，像要把触碰的痕迹拍下来。

老妇人转过身，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你才和那娃接触多久，没关系的，再说了也就几个人奇怪病了，不然我们也不会只赶他进山了。”

老妇人和路人絮絮叨叨地走了，赶小孩的村民们也回来了，苏清转过身瞧着秦封还在研究手上的蚌壳，老妇人口中的病症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修仙人的体质早已被灵气洗涤过，轻易不会受到凡间疾病的困扰，可是秦封的眉头却微微蹙着，“你看出这蚌壳的本质吗？”

苏清猜测着东西有问题，秦封摇摇头，却说，“刚才那小孩从我手上拿去的好似不只是铜钱。”

秦封看着她，“若是我感知得不错，可能还有寿元。”

寿元，命也。

苏清极具错愕之后，怒火直逼上心头，亏得她刚才还这般可怜那小鬼，听着秦封一说直接就冲了出去，这要不是他们修真人看不出年岁，现在秦封怕是已经苍老去十岁的面容了。

才走几步却被秦封拦下，“不过十年寿命而已，况且他不是也拿东西交换了吗。”秦封扬扬手中的‘蚌壳’。

苏清却消不下火气，气急败坏，推开他就说，“不行，十年也是命，我绝对不能让个不知名的小孩夺了去你的寿元。”说着，脚下风力一卷，连着周围烤火的凡人也懒得顾忌，一跃入山林，转而在林中阴影里消失不见。

“等等……”秦封还在唤她，身后却有一人叫住他，是那个和巨人村村长相熟的温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