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摸着鼻子站起身，也不管绮梦的反应，自顾走了出去。

“绮梦。”袁荣见房门重又关闭，走过来坐下，他前倾着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绮梦，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如今袁家有难，因着嫣然的缘故，你不愿帮一把我能理解。但还请你不要落井下石。瘦死骆驼比马大，即便袁家落魄，在这洛阳城内也还是有我们袁家的根基在，若是与傅家闹得不可开交，你势必被牵连进去，我…最不愿意看到就是你受苦。”

绮梦不觉笑道：“多谢姐夫关心，可是这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是你们男人之前的事。朝暮用我的名字，也只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不过是想我名下有些财产傍身罢了。”

袁荣抿紧嘴唇，双手搁在桌面上，手指绞在一起。他良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那眼神哀怨，一度使绮梦不忍直视，可她竟然忍住了，连自己都十分讶异。

袁荣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说：“绮梦，你真的就这样恨我？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

绮梦只是淡淡地笑，她这副面孔就是完全拒人千里之外了，任谁都无法打动。袁荣有些懊丧，低下头语气沉重：“绮梦，嫣然的事我真的没有插手，我是真的不知情，我可以发誓，嫣然的死根本不关我的事。”

“袁公子，你这样说不觉得很可笑麽？嫣然的死你敢说与袁家毫无关系？你又姓什么？袁家做事与你做事又有何区别？总之，我姐姐是命丧你袁家之手，如今要么你们拿命来换，要么就去官府认罪，杀了人，至少该承受应有的惩罚！”耳边尖锐的呼号还在，想必是嫣然死不瞑目，等着自己来为她讨回公道。

袁荣眼底又亮光在闪动，他从来没有这样卑躬屈膝，对别人低头。随是庶子，但袁家是这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的份，那份从小众人环绕的骄傲，此刻全被打碎。

“绮梦，你真的就不肯原谅我麽？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家族之事根本不容我置喙，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害嫣然的心思。”

“空口白牙，你的证据呢？”绮梦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小跟在嫣然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时候他是多么高大威武，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他们三人走街串市，吸引了多少达官贵子家小姐的目光。

袁荣紧紧盯着她：“我愿用我最宝贵的一切来发誓！”

“发誓？袁公子，你莫不是说笑？这样幼稚的花招骗骗小孩子也就罢了，我们就不要玩这种把戏了吧？再说你最宝贵的是什么？袁家的继承位？还是分得的家产？”绮梦忍不住讥讽。

“是你！”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她胸内内不知什么跳动了一下。

“不管你怎么想……”袁荣低下头，他从来不对外人低头，小时候被老父追打，被大哥关禁闭，也从来都不肯低头认错。这个样子的袁荣，绮梦从来都没有见过，如今的他，已经低到尘埃中去了。

“绮梦，我最宝贵的其实是你，以前我没有想清楚，等到想清楚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可能。我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好像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可是，绮梦，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你，我抱着你，告诉自己，绝不会再放手。真的，我这辈子最宝贵的就是你，现在我只盼你安然无事。”

绮梦一时无语，两人就这样对视，她忽然觉得胸口沉闷，别过脸去，那铁板一般的微笑面容也随之消失。

“袁公子，你是我姐夫，就一直都是。这些话不要随便说，我已嫁人，担不起你的厚爱，你还是留着去哄别人吧。”

袁荣惨然一笑，也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一抹斜阳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进来。他迎着那抹阳光，眯起眼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悲哀之中。

“绮梦，我知道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与你对坐，今天我只想把所有的话都说完。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可是第二天等来的却是嫣然。嫣然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以为我可以接受她，而且误以为对你的爱只是兄妹之情。直到我们成亲之后，我才发现我爱的一直都是你。嫣然再好也不是你，我日日懊悔不已，为什么没有坚持拒绝嫣然，为什么没有坚持抓住你的手不放。可是木已成舟，我无数次都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袁荣的声音异常疲倦，好像跋涉了千山万水才走到她的面前。

“可是，我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只是想你能够过得好，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康快乐。我整晚睡不着，一直在想你，控制不住地想你，嫣然发现了异常，我竟不知道她会跟踪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爱你，绮梦，我真的好想回去，我错了，错的十分离谱。”

绮梦只是侧着头，整张脸掩在阴影之中，看不出表情。袁荣突然一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恨我，或者整个遗梦坊都在恨我——无所谓了，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能得到你的爱，你一直把我往外推，一直拒绝我，让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甚至无数次制造机会让我和嫣然独处。”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低沉无力，“只是我一个人的痴心妄想罢了。”

绮梦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家，直到躺在榻上，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拐错。没有直接回到遗梦坊，而是回了自己的家。

朝暮在外间喝茶，见她默不作声回来，便也跟了进来。他还没有开口问，绮梦直接就说了：“他选择与袁立联手，想要再下典出来的铺子，与袁本对峙，来获取宗族的支持，拿下掌家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