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都被自己从事的行业震惊到了，我在震惊当中吃了一顿豪华大餐。

可是我太过沉浸于自己的头脑风暴，这顿饭吃了什么，我完全是没有感觉的。

席间我去给水志刚的奶奶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水志刚的奶奶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无论任何人和她讲话，她都是开心地笑笑。

幸好水志刚的奶奶身体还算硬朗，不像养老院里那些老人，大多卧床不起。

我没敢告诉水志刚的奶奶，我是养老院院长。这事不仅水志刚提醒过我，他的其他亲戚也是这么提醒我的。老奶奶年纪越大越执拗，每天都担心子女不要她了会把她送进养老院。

不仅我不能说明自己的来历，就连水志刚都不能告诉他奶奶，他现在在养老院工作。养老院三个字就跟雷管一样，他奶奶听完就火山爆发。

吃过饭后，席间众人逐渐离场。临走前不少人还要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是以后会把我们养老院推荐给其他朋友。

我和水志刚都有些哭笑不得。我们现在愁得不是客源，而是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扩大运营规模，无法安置迅速激增的客源！

不过我还是和气生财地跟众人加了微信，在完全不顾及我已经没有床位的情况下睁眼说瞎话：“如果遇上需要人照顾的老人，可以送我们养老院。”

医院里虽然床位紧缺，可是每个人只会在医院里住几天。床位流动性很大，后面来的人等一等总能等到床位的。

养老院不一样，养老院床位的平均轮转时间是三年。一个床位被人占了，要到三年后这个床位才能空闲出来。

如此缓慢的床位流动，到三年后我也只能新收三百名老人。可是未来三年，我国65岁以上老人的数量会增加两千万！

什么叫杯水车薪，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杯水车薪！

我们有远大的理想，有宏伟的抱负，可是我们的能力却小得微不足道。

一顿饭的功夫让我对水志刚刮目相看。以前我觉得他迟早会离开这一行，没想到他今天不停地说他以后要建豪华养老会所，听得他的各路亲戚朋友心花怒放。人人都盼着水志刚早点把豪华会所建成，他们好尽早享受贵宾服务。

散场后，我和水志刚留下来帮水志刚的母亲打点零星的事物。付了宴席的尾款后，水志刚开车送他奶奶回家。

我也坐在车上，心里总觉得五味杂陈。

水志刚的奶奶都九十岁了，各种行动不方便。但是她就是不肯去养老院，非要水志刚的母亲从头到脚伺候着。

我想起过去常被人说起的一句话：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不知道他奶奶年轻时候有没有遭受过婆婆的虐待，可是在我看来，现在他奶奶对他母亲的要求就是一种虐待。

水志刚的母亲也不年轻了，一个六十几岁的人伺候一个九十岁的人！我看得出来，很多时候他母亲其实力不从心。

而且水志刚的奶奶还会提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要求，她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坐车的时候她想坐哪就一定要坐哪，下车以后她不坐电梯，非要爬楼。

通过我对老年病学的研究，老人家并不是在故意刁难人，而是她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可是水志刚的母亲十分孝顺，无论水志刚的奶奶提出什么要求，他母亲都一定照做。

水志刚的母亲正想扶着他奶奶往楼梯间走的时候，我一把拦住两人的路说：“阿姨，奶奶年纪这么大，走楼梯非常危险。不仅对奶奶自己危险，对你也危险。万一她走不稳，她会把你也带翻的！”

水志刚的母亲低眉顺眼地说：“可是我妈妈非要走楼梯，我不是只能顺着她。”

我摇头说：“奶奶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所发出的每一个指令都只是出于本能，她完全不能理解楼梯对她来说有多危险。”

“那该怎么办？”水志刚的母亲问。

我按开电梯门说：“分散她的注意力，把她带进电梯。她也不能理解电梯是什么，或许他以为这道门是别人家的门，所以才不愿意进这道门。但是你把她带进这道门，其实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水志刚跟着补充说：“妈妈，麦子是学公共卫生的，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听她的肯定没错。”

水志刚的母亲踟蹰半晌，最终妥协，接受了我的提议。

之后的结果和我说的一样，一开始老奶奶的确不想进电梯，可是等她进到电梯以后也没有做出过分抗拒的举动。

平平稳稳把老奶奶送回家，我看一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结果水志刚的母亲突然拉住我说：“之前阿刚一直被米兹纠缠，我就担心阿刚被米兹闹得找不到女朋友。还好阿刚终于摆脱那个米兹，要不然那个米兹要害我家阿刚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这话我越听越不对劲！“米兹有哪里不好吗？”

水志刚的母亲眼睛一瞪！“那个女人跟个母老虎一样！女人就该有点女人的样子，你这样的我就挺喜欢。那个米兹，天是老大她是老二。阿刚拒绝过她多少次，她还是死皮赖脸缠着阿刚！”

我简直不敢相信水志刚的母亲会用这么恶毒的语言来评价米兹，我好声好气地说：“阿姨，要不是米兹把水志刚从日本带回来，现在水志刚也没机会开养老院。”

“反正那个米兹我不喜欢！”水志刚的母亲下巴一歪，“你知不知道，她一个女人，还写黄色小说！女人写什么黄色小说啊？！诶哟哟！这种女人，我想想都嫌脏！”

这回我是真不乐意了：“米兹写得小说我读过，你是不是连着我也想一起骂。她写黄色小说，我看黄色小说。我跟米兹从小认识，认识三十几年了，我跟她是一条道上的。”

水志刚安顿好他奶奶，出门正巧听到我和他母亲的对话。

水志刚一个眼疾手快跑过来，拖着我就往门外走：“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今天多好的心情都被水志刚母亲几句话给消耗没了！路上我直言问水志刚：“水志刚，你说实话，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吃你奶奶的九十寿宴？你怎么不带米兹来？还有……”

“我妈不喜欢米兹。”水志刚打断我的话，索性承认了这件事。

我冷笑一声问：“那你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能不能别把米兹当充气娃娃用？你这种行为也太绿茶了吧！你玩米兹一场，纯粹就是白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