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所以两边为难。

也怪她如今的身份太低微了，不过是个小小的皇帝伴读，少她一个，真的不算什么。

顺才看着陆晚久久没有动作，不由得在一旁催促起来，“陆大人，您这是打算抗旨不尊吗？若真是拂了太后的好意，您一个人到没什么，只是别忘了，陆家人可还没死光呢。”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死，还是一家子一起死，现在酒选一个吧。

也许是被逼到了尽头，陆晚恼怒的看一眼顺才，只是她更无法做到的，就是看好不容易救下的陆长辛再次走上死路。

他一死，沈晏如断一臂，再后来，沈晏会一步步逼着自己走上死路。

陆长辛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于是她颤抖着手，慢慢的朝那杯佳酿伸去。

没有人不怕死，哪怕如今似乎是在重活一遭的陆晚。

但保自己还是保沈晏，陆晚本以为这是个很艰难的抉择，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出了决定，快到她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杯酒已经近在咫尺了，陆晚一闭眼，正要慷慨就义，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喝止，“慢着！”

随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沈晏一身黑袍锦衣大步走了进来，甚至没有对着太后行礼，直接将陆晚手里的酒杯夺到了自己手上。

“太后娘娘这是想毒死臣的幕僚吗？”

顺才忙操着一口尖利的嗓音斥责，“大胆！”

陆晚深以为然的点头，当着太后的面这样放肆，确实够大胆的。

知道陆晚出事，就急匆匆往宫里赶的沈晏听到这话，脸上除了怒气之外，更多了几分不悦。

他这么大胆，那都是为了谁？

太后看着笔直看向自己的沈晏，不怒反笑之余，还让要斥责沈晏的顺才退下。

“沈王殿下这么污蔑哀家，罪名可不小啊。”

沈晏闻言，神情中并未多少变化，只冷淡的说道，“既如此，魏晨的幕僚不胜酒力，太后赏赐又不可推辞，身为陆晚的主子，这杯酒就由我替她喝了吧。”

说着，毫不犹豫的就将酒往自己嘴里到。

陆晚在一瞬间头皮都要炸了，这酒说不定是有毒的啊，沈晏不要自己的小命了吗！

好在在陆晚忍不住要站起来直至之前，沈晏的动作被太后叫停。

“行了，不过是一杯酒，被你说的倒像是哀家强人所难一般。”

沈晏动作一顿，随后从善如流的放下了酒杯。

太后摆摆手，宫女便将酒杯带酒壶一并撤了下去。

沈晏这会更是在气头上，一只手用力将陆晚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表明了自己护犊子的意思，一边对太后说道，“微臣与陆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不知太后可还有别的事情吩咐，若是无事，臣等就先退下了。”

太后从容一笑，“哀家不过是叫陆大人来认个人，如今事情已经办完了，既然陆大人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就自去忙就是。”

陆晚被扯得踉跄两步，她十分狼狈的对着太后一拜，“多谢太后，微臣告辞。”

沈晏同样一行礼，随后便拉着陆晚离开了。

等他们二人都走了，原本还安稳喝茶的太后猛地将茶杯掷到了地上，胸口更是因为气恼而迅速的上下起伏。

这个沈晏，真是越来越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太后发怒，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言语，顺才示意人上前将满地的狼藉打扫了，随后安静侍候在一旁。

除了太后居处的陆晚自然不知道太后正在发火，她带着一点怒气的质问身旁的男人，“你疯了！明知道那酒有毒你还喝？”

若是堂堂一朝暴君的小命这么不值钱，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珍惜，那她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陆晚气恼，沈晏更是气恼，原本拉着陆晚走路的手用上了叫人觉得不舒服的力道。

“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真打算将那毒酒喝了？”

陆晚默认，随后又觉得沈晏这是在无理取闹，“这不一样——”

她不过是个普通角色，死了就死了，说不定还会机缘巧合的回到现代，但沈晏不同，死了那就真的是嗝屁了，什么千秋大业一代暴君，都会不复存在。

只是她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晏打断了，“有什么不一样，我从未觉得你比我轻贱些许，若刚刚必须要死一个人，我情愿那一个人是我。”

陆晚觉得自己被这几句话震的有些发懵。

沈晏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每个字的意思她都明白，但整体表达出来的意思，怎么她有些不敢确认呢？

沈晏的那双黑眸似乎掺杂了些别样的情绪，他深深的看着陆晚，里头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

“我有些累了。”

陆晚仓促的后退一步，她直觉，若是自己不开口，沈晏会说出些让两人的关系变质的话。

陆晚不想这样，她要的只是在沈晏百年之后研究他的干尸，并不想掺和进什么情情爱爱之中，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

她看不透情爱，也看不透这个之前还未陆白雪百般宠爱的男人，人类的本能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也包括陆晚。

于是在沈晏开口之前，陆晚选择不给沈晏这个开口的机会。

“……”

意识到陆晚的退缩，沈晏的眉头狠狠一皱，他不懂为什么陆晚会拒绝自己，但是他看到到陆晚眼睛里的害怕。

算了。

也许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最好的时候。

沈晏很快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后宫中太后虎视眈眈，前朝里也不太平，如今的他，确实给不了陆晚太多承诺。

既然有些人要装傻，那就让她先继续装着吧。

不过他觉得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我刚才在太后面前帮助了你，只是觉得你死了，我没法跟陆长辛交代。”

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这话说出口时是那样的轻松，可沈晏心里，却酸涩的厉害。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想真真切切的跟一位姑娘倾诉喜爱之情，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给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