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言洛希站在盥洗盆前刷牙，忽然就想起昨晚厉夜祈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她突然就难受起来。

当初得知顾昀对厉致谦是爱情的时候，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只是很萌他们跨越性别的爱情，并没有考虑很多现实因素。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她还为他们感到高兴，但却不知道厉致谦承受了多少压力，当他决定踏出这一步，接受顾昀的感情，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换位思考一下，倘若以后小零……

她猛甩头，她并非看不起同性之爱，只是事情搁到自己身上，她才能感同身受，体会到厉首长的心情，她喝了口水，冲掉嘴里的牙膏沫。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厉致谦和顾昀能修成正果。

*

军区，厉首长办公室里，董秘书将一沓照片放在厉首长手边，他说：“首长，照片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厉首长拿起照片，照片里的主角是厉致谦和宋璇，两人郎才女貌，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养眼，他翻完一沓照片，挑选了几张看起来比较暧昧的。

他把其他照片递给董秘书，“把这些销毁了吧，这几张我留着。”

董秘书接过照片，刚要转身出去，就被厉首长叫住，他道：“去叫顾昀到我办公室里一趟。”

董秘书跟在厉首长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猜到他想做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首长，您要不要再想一想，我瞧着大少爷……”

“还想什么？放任他继续这样作践自己？不管顾昀是不是立了军功，有多优秀，他都是个男人，我厉家不能要一个男儿媳妇！”厉首长粗暴的打断他，神情透着厌恶，哪里还有昨夜的慈祥与和蔼。

董秘书将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顾昀站在厉首长的办公桌前，他朝厉首长行了个军礼，身姿挺拨如松，他道：“首长，您找我？”

厉首长抬眸看着他，当初他看中顾昀，将他调入东南军区，是看上他的能力，而他到了军中，也确实立下了不少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他没有和小谦搅和在一起，那么他必定会大力培养他，他迟早也会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偏偏他自毁前程。

“顾昀，你这次去欧洲立下了大功，我让你去军事机密处，你心里可有怨言？”

顾昀昂首挺胸，声音宏亮，“回首长，我不敢有怨言。”

“不敢？”厉首长睨着他，“那你心里还是有怨言的。”

“不敢！”顾昀挺直脊背，目不斜视的看着厉首长身后挂着的国徽。他眼中有正义，心中有热情，却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连心爱之人的面都见不上。

自他回国至今，他每日压抑着思念，想要冲出这个牢宠，去见心上人一面，却每每都不能随心所欲，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任性，让自己一无所有，那么他就更配不上他心中的明月。

厉首长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作为你的领导，我不能看你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作为厉致谦的父亲，我也不能将他交给你，我不求你体谅我这份心情，但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你会感激我现在所做的一切。”

顾昀梗着脖子，“就算我到了首长的年纪，也不会后悔我今天的选择，我爱他，爱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将他追到手，我不会放弃！”

厉首长气得脸红脖子粗，只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要脏了他的耳朵，“你爱他，那你怎么知道他爱不爱你？”

顾昀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并没有那么肯定厉致谦的心里有他，毕竟他们在一起，他很少说过爱他，他甚至认为，若不是他死缠烂打，他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

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他输了。

看到顾昀神情动摇，厉首长才缓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扔在顾昀面前，“看看吧。”

顾昀垂眸，看到最上面的照片是厉致谦和一个漂亮的女孩亲密的靠在一起拍照，两人对着手机笑得十分开心，他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厉首长见状，他火上烧油，“这个女孩叫宋璇，性格温婉，秉性纯良，很适合做厉家的媳妇，小谦也很喜欢她。”

顾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他明明知道厉首长是故意的，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照片翻开，照片里两人或相视一笑，或一起游园赏花，厉致谦脸上始终带着清爽的笑意。

他一张张的翻看着，越看心里越难受，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这样毫无负担的笑过，看着他的笑靥，他会忍不住猜想，他们到底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的事，顾昀，你要知道人言可畏，你前途不可限量，何必走上这条独木桥。”

顾昀捏着照片的手紧了紧，他抬眸看着厉首长，已经收敛了全部情绪，“我有将近半年没看到小谦了，谢首长送来他的照片，只要知道他好，我就放心了。”

厉首长皱眉，这风向有点不对，“顾昀，小谦和你在一起只是图个新鲜猎奇，如今他要回到正途上，和宋璇结婚生子，他心里没有你，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缠着他，给彼此留一点颜面。”

顾昀紧紧攥着照片，照片都快被他捏得变形了，“他是怎样的人，不需要首长来提醒我，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先告辞了。”

厉首长看着顾昀推门而出，他狠狠咬了咬牙，他就不信顾昀看到这些照片还能稳得住。他思虑了一会儿，按了内线叫来董秘书。

“董秘书，给宋家送一份邀请函，今晚的庆祝晚会，请宋小姐和小谦一起出席。”

董秘书想着刚才顾昀离去时难看的脸色，原本想劝上一劝，但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跟在厉首长身边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一清二楚。

“是，我马上去办！”

顾昀匆匆离开，一直到没人的地方，他才停下脚步，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用力之狠，手背立即血肉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