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三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些日子里，一项项新技艺逐渐成熟，为更多人所掌握。在苏恒的推动下，人类文明的历史车轮滚滚而动，隆隆走向远方。

大小狐狸的任务也已全面展开，在苏恒的指导下，她们很快就熟练掌握了这门技艺，并将之传授给部落的女人们。

不久后，第一件丝质衣衫于狐女手中诞生。当如雪白衣于人前展开之际，女人们眼前都是一亮，不由发出阵阵惊呼，口中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种衣服。

小狐狸一脸羡慕，狐女织完一件成品，她却只完成了一半，论起心灵手巧，她还是比不上自己的这位姐姐。

看着看着，小狐狸脸上的表情逐渐有了变化，神色古怪，咕哝道:“九离姐姐，我怎么觉得这件衣服好像……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了？”

“你以前穿的衣服，虽然也是白色的，但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小狐狸面露思索之色，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迷糊道:“但这件白衣怎么看着又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狐女眼神闪躲，飘忽不定，“什么眼熟，你肯定是记错了。”

“肯定没记错，我记性一向很好的！”小狐狸辩解，话语一顿，猛然想到了什么，两眼一下子瞪大，“我想起来了！苏大哥就是穿这种衣服的！”

“你这件衣服是做给苏大哥的！”小狐狸低呼。

狐女俏脸腾地红了，无瑕娇颜上飞起一抹红霞，如火如血，鲜艳欲滴，恍若一个熟透的红苹果，好不诱人。

小狐狸见状，哪里还不明白。眼中流转慧黠的神采，她长长地“哦”了声，意味深长地看着狐女，“九离姐姐对苏大哥真是一往情深嘛，穿了这么久的粗陋兽皮衣，好不容易能穿漂亮舒服的新衣服了，姐姐却不是给自己做的，也不是给小七做的，而是给心上人做的。”

“哎……”语末，她还故意长叹了口气，嘴里啧啧个不停。

狐女粉颊愈红，被小狐狸当面揭穿，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却仍无力辩解道:“你……你别胡说。”

“胡说？妹妹如果是胡说的话，那姐姐这件衣服是给谁做的？自己吗？那姐姐穿个我看看，看合不合身？”

“自然不是。”狐女小声嘀咕。

“不是？啊！我知道了！”小狐狸突然惊叫一声，倒把狐女吓了一跳，“既然不是给苏大哥的，也不是给自己的，那姐姐肯定是织给我的。”

“嘻嘻，那小七就先谢谢姐姐啦。”小狐狸欢天喜地，说着就要把白衫抢过来。

“小七，你别闹。”

狐女连忙将衣服收起，小七却穷追不舍，她无奈道:“好妹妹，你就放过姐姐吧。”

“那姐姐自己说，你这件衣服是织给谁的？”小狐狸不依不饶，非要狐女亲口承认不可。

狐女咬着鲜艳的红唇，正犹豫着，旁边的一个女人突然开口，用不怎么熟练的语言说道:“两位夫人与族长大人真是相亲相爱，我等好生羡慕。不过两位夫人也不必如此纠结，这次大夫人给族长大人织了件衣服，下次就由二夫人来，这样族长大人就都能知道两位夫人的心意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

“是啊是啊，这样两位夫人就不用再争风吃醋喽，一家人和和气气才是最重要的嘛。”旁边的女人们纷纷附和。

大小狐狸同时傻眼，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错愕。

“你……你们刚刚说什么？夫……夫人？”

“对啊，两位夫人嫁给了族长大人，自然就是族长夫人了。”

大狐狸:“……”

小狐狸:“……”

“咦？两位夫人早已嫁给族长大人，为何突然不记得了？”看到她们脸上的错愕，女人们也不由惊讶。

听到这句话，大小狐狸蓦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会不会在部落人们的记忆中，她们两个和苏恒一直都是夫妻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当初他们三个人却为何只有一间房了，而且一张床还那么大！还有，他们初次与部落人们见面时，人们除了对苏恒很恭敬外，也对她们两个毕恭毕敬，而她们要向人们还礼时，苏恒却阻止了她们。

苏恒为什么要阻止她们？因为她们的身份本就尊贵，因为她们是族长夫人！

再有，那次他们出去看人们用火焰吓退猛兽时，天狗发觉苏恒的脸突然很红，还口无遮拦地问他是不是病了，又或者是人们说了些什么。如今看来，天狗并非捕风捉影，而是确有其事，那些人一定是看到了她们就喊族长夫人，才让苏恒红了脸。

霎时间，两女把一切都想通了。

“这家伙，一定早就知道了，却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藏在肚子里。”狐女暗暗咬牙。

如果不是部落的这些女人学了语言和文字，她们估计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哦哦，我们当然记得，只是……只是……”狐女支支吾吾。

女人们恍然，“两位夫人是害羞了吧？”

大小狐狸对视了一眼，露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容。

“两位夫人脸皮真薄，这哪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族长大人英俊潇洒，还率领部落不断发展壮大，并创造了这么多稀奇古怪却又分外实用的东西，大家都觉得他很了不起，是上天派来造福部落的。两位夫人能嫁给族长大人，是多少姑娘都羡慕不来的福分呦。”女人说着，眼底流露出一抹艳羡之色。

“苏公子他……确实很了不起。”狐女由衷感叹。

“大夫人，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一个女人纠正道:“您是族长大人的夫人，您应该称呼族长大人为‘夫君’，而不能用‘公子’来称呼，这样也太生分了些。”

说到这儿，女人脸上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似是为自己的“博学”感到自豪，“这些都是那位狗大师教给我们的，两位夫人可千万要记住啊。”

狐女一颗芳心扑通扑通乱跳，既羞涩又难为情，低声道:“我记住了。”

“二夫人，那你呢？”女人又看向小狐狸。

小狐狸歪歪头，不以为意地道:“哎呀，苏大哥不会介意的。”

“这样可不行。”女人继续唠叨，“二夫人，族长大人是整个部落都敬佩的人，您要是对族长大人不敬，大伙儿可不会答应的。”

看到女人们突然郑重起来的神色，小狐狸表情一僵，只得服软，“我知道了。”

“那您叫声夫君我们听听。”

小狐狸瞪眼，“他人又不在这儿。”

女人们对视了一眼，一致道:“那等族长大人这次回来，我们要看着二夫人亲口这么称呼他。”

小狐狸顿时风中凌乱。

女人们却不罢休，在她们心底，苏恒就是不可冒犯的神明，是部落的灵魂，她们不许任何人对他有不尊敬的言行举止，哪怕是她们的授艺恩师，在这件事情上，她们也不肯退步，颇有几分强迫的味道。

虽然她们也觉得这么对族长夫人有些不合适，但一想到这样是为了族长大人好，所有的不合适也都变成了合适。

因此，她们的目光又投向了狐女，“大夫人，我们也要看您这么称呼族长大人。”

狐女愕然，继而沉默，微微颔首。

见女人们又看向自己，小狐狸无奈道:“好吧。”

女人们这才喜笑颜开，一个个夸赞幸亏狗大师教得好，让她们明白了更多的礼仪。

有了狐女成功的先例，女人们干劲十足，一个个愈发勤奋，想快点织出自己的漂亮衣服，而大小狐狸则是心不在焉，各有心思。

几个时辰后，太阳落山，女人们向大小狐狸致谢告辞。

送走她们后，大小狐狸在屋里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半晌，还是小狐狸率先开口，“九离姐姐，你是不是真喜欢上了苏大哥？”

见狐女有避而不谈的意思，小狐狸认真道:“九离姐姐，我们是姐妹，你对小七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嘛，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狐女怔了怔，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小狐狸脸上露出笑容，“那正好，你这族长夫人当得倒也不亏，这是上天给你们安排的机会啊。”

“可是，这里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甚至连时间和空间，都是扭曲、虚假的。”狐女苦笑道:“我这个族长夫人，只是一个梦罢了。”

“那就把梦变成真的呗。”小狐狸鼓舞道:“九离姐姐国色天香，北俱芦洲有多少种族的年轻天骄们都来提过亲，可见姐姐魅力，我就不信苏大哥会一直不心动。”

“而且，姐姐眼光高，拒绝了那么多人，里头甚至有皇族天骄，这次难得看上眼了一个，怎么能轻易放弃？说什么也要争上一争才是，如此方不至于后悔。”

“不，小七，你不懂。”狐女摇摇头，叹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那能有多复杂？”小七不以为意。

狐女默默无言，半晌微抬起头，目光变得悠远，幽幽道:“你还记得三年前，在九霄阁上发生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