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眼突然将苏恒卷走，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苏恒出现在天众对立面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扒干净，里里外外看个清楚。

被这么多人这样瞅着，苏恒心头咯噔一跳，近了，才越能体会到天众的恐怖。

这简直就是一群神！

不过，他虽惊不乱。妖眼既然会将他从龙众手里救下，应该不会对他不利。看妖眼即便面对天众都如此强势，甚至称呼帝释天为小子，连大梵天王都尊称其为尊者，来历定然不凡。

妖眼若想护住他，恐怕无人能伤他分毫。

苏恒心念急转，很快就平复了心绪，与天众平静对视。

诸王面面相觑，慕云枫三人亦皱眉，不知苏恒此番是福是祸。

妖眼看了苏恒一眼，道:“本尊已然兑现承诺，作为交换，当初与和尚相商而定，见信物如见本尊，理当将东西无条件送出。可是你们呢？一路上横加阻挠，此番若非本尊也随同而来，这娃娃早已命丧龙众之手。”

妖眼一声冷哼，表现出极大的不满，“佛塔九层，好大的阵仗！就是为了摆来吓唬本尊指定之人的么？堂堂天龙八部，也唯有紧那罗看得明白。大梵天王，对此你们天众作何解释？”

大梵天王面如金纸，威严中透露着一股祥和，他面露慈悲之色，深深地看了苏恒几眼，点头道:“不错，他身上确有尊者信物。”

帝释天在一旁接口道:“老家伙，天龙八部只是按照佛塔的规则办事，消灭闯入者，并非针对你指定之人，你又发的什么怒？”

“佛塔的规则？”妖眼哈哈大笑，“如果本尊所料不错的话，这规则是你小子自个儿定的吧？”

“那又如何？！”帝释天冷哼。

“小子，在本尊面前你就给老子收敛点，信不信老子一把捏死你？！”妖眼猛地一震，杀气腾腾，“你们天众与和尚相争本尊不管，但别碰老子的东西！不然休怪本尊横插一手，让尔等万劫不复，也给和尚做个顺水人情。”

“尊者息怒，既是尊者的东西，本王自然不会为难，天众将东西归还便是。”

大梵天王不愿将事情闹大，帝释天却不乐意了，妖眼的强势也彻底激怒了他。

帝释天猛地从白玉龙象上直起身子，以手中金刚杵点指妖眼，喝道:“老家伙，本想将东西归还，可你这么说了，本帝还真不随了你的意，看你能奈我何？！”

说着，他眸光一寒，看向苏恒的眼中杀机毕露，“而且，你也该问问他是带着什么使命过来的吧。阿修罗，乾达婆，呵，竟然寄希望于这么一只蝼蚁，真是痴心妄想。”

帝释天畅快大笑，肆无忌惮。

大梵天王四张脸沉凝，眉头紧皱。

“淫贼。”

就在这时，一声轻蔑的低语传入众人耳中，是如此的清晰。帝释天的笑声戛然而止，大梵天王和天众的目光尽皆汇聚而来，就连第八层的龙众和诸王也是神情一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帝释天霍然看来，威严的虎目眯缝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说什么？”

“小爷说你……淫贼！帝！释！天！”苏恒这次的声音提高了十倍不止，几乎是一字一顿吼出来的，天际像是打了个响雷，轰然一震，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无数道惊愕的目光看着他，白衣少年负手而立，挺直了脊梁与帝释天对视，丝毫不弱了气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妖眼大笑起来，笑得整个眼球都在跳动，看起来无比的兴奋，“好好好！本尊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娃娃好大的气魄！”

“帝释天，你曾自诩为天帝，是天龙八部的雷雨神兼战神，目空一切，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可你也没想到吧？这娃娃修为远不及你，却依然如此蔑视你，且毫无做作之态，真是讽刺啊，哈哈哈哈！”

妖眼赞赏地看着苏恒，那种目光，像是自己捡到了个宝似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帝释天脸色铁青，不去看妖眼那嚣张的姿态，而是瞪着苏恒，“莫要以为有这老家伙护着，本帝就拿你没办法了。”

沉重的气氛几乎将时空凝滞，苏恒无惧，冷哼道:“帝释天，你曾自命天帝，坐拥亿里江山，万千后宫，却仍不知足，而是趁阿修罗始祖失踪之际，将魔手伸向阿修罗界的公主。”

“四大阿修罗王碍于形势，也念你为天帝，论身份、论地位、论实力，都不辱没了阿修罗族，便欣然允诺。可你却始乱终弃，置阿修罗族颜面于不顾，又或者是故意为之，恣意践踏阿修罗族尊严，致使两界大战，修罗战场开启，无数生灵殒命，天地齐恸，乾坤同悲，有伤天人之和。”

“阿修罗族攻上天界，你不敌阿修罗王，便倚仗佛主所赐密咒击退阿修罗大军。两界第一次战争就此落幕。之后，你邪念再起，竟又打上另一位阿修罗公主的主意，还遣乐神说媒，对阿修罗王威逼利诱，致使阿修罗族愤而开启第二次修罗战场，两界再度交锋。”

“当天界大军节节败退之际，你又故技重施，以四只大刀轮击退阿修罗大军。而后乘胜追击，肆虐破坏阿修罗界，将众多阿修罗女尽皆掳走，践踏、蹂躏阿修罗族男儿尊严！最后还是在佛主的训诫下，才将阿修罗女归还，与阿修罗族罢手言和。”

“与阿修罗族的恩怨过后，生性好色的你又盯上了已有爱人的天下第一美女——乾达婆女，以天帝名义强行逼婚。乾达婆女不从，你就报复于她，之后更是险些杀了乾达婆女的爱人紧那罗，致使乾达婆女疯掉。所幸最后，这两人被佛主收下，封为佛教护法神，从此共伴青灯古佛。”

少年阳刚，心中一口不平之气猛然爆发而出，越说越激动，“事情种种，皆由你帝释天的色心而起。你为了一己之私欲，不顾众生性命，肆意践踏他人尊严，捉弄他人命运。以天帝之名，行肮脏龌龊之事，此为淫！”

“你本该兵败阿修罗大军，却仗着佛主密咒肆意妄为，戏弄、侮辱阿修罗族。若非佛主相助，你早已是个死人了！如此狗仗人势，还没羞没臊地妄自尊大，以天帝自居，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样。如此行径，当为贼！”

“你连**都算不上，为魔者都无你这般卑劣！帝释天，你就是天下第一大淫贼！”

“无论你有何等功绩，都无法掩盖住这段卑劣的往事，亏你还能在这趾高气昂，狺狺狂吠，真不知你有无羞耻之心！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恒指着帝释天鼻子破口大骂，几乎是一口气骂完，他的脸上已是一片潮红。终于，他声音一顿，长长舒了口气。

他，骂完了……

静！

死一样的寂静！

妖眼不再跳动。大梵天王默然，以侧边面孔瞥了帝释天一眼。天众则是呆若木鸡，错愕地看着白衣少年指着他们的领袖破口大骂，骂得口水都快干了。帝释天座下的白玉龙象突然变得乖顺无比，长鼻子垂了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第八层，龙众瞠目结舌，怔怔地仰望着那个先前差点被她们一把捏死的“蝼蚁”，而这个“蝼蚁”正做着她们都不敢做的事。

帝释天的这些事迹天龙八部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却无人敢在帝释天面前提及，就是大梵天王都不想无故惹帝释天不快。

而现在那个少年，不仅在帝释天面前提了，还指着帝释天的鼻子破口大骂……这可真的是……爽！

龙众突然有些敬佩苏恒了。

慕云枫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师弟竟有如此胆量，设身处地，他自问都不一定敢这么说。

冷轻霜美眸闪烁异彩，冷月舞皱了皱瑶鼻，小声嘀咕着，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诸王面面相觑，即便是和苏恒有怨的秦定王，心里都为苏恒竖起了大拇指。

诸王都是通过阿修罗考验的人，心中都对帝释天的行径怀有不平之气。苏恒这一通骂，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让他们内心一阵畅快。

甚至有几人还在想着，换作我上去骂，都不一定比他骂得好。

帝释天面无表情，脸色却是阴沉得可怕，宛如暴风雨的前夜。他眼睑微垂，死死地盯着苏恒，此刻，在他的眼里，天地间再无一物，唯剩白衣少年一人！

“你死定了，谁来都救不了你。”帝释天漠然道，身上缓缓攀升起一股至强的伟力，佛塔第九层和第八层隆隆剧颤，杀机惊起，风云突变。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帝释天那股必杀的信念！

孰料，即便如此，苏恒依然没有丝毫惧意，他淡淡道:“装你娘呢？帝释天，小爷只恨境界不足，不然一定要亲自手刃了你，就像在修罗幻界里的那样，将你挫骨扬灰。”

“好！好胆量！好气魄！好刚强的少年人！”妖眼突然乌光大盛，翻涌的灰云裹住了苏恒，一道洪亮的声音炸响在他耳旁，“本尊就如你所愿，让你亲手击败帝释天！”

灰云一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苏恒独自立于九天之上，面对天众。

不同先前，他的眉心多了一枚诡异的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