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缺置身画卷中，每到一处新地方，帝释天就会用手中笔修改画卷。

此时无论是帝释天还是李小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

这一战伤不到元气，充其量只是影响到双方的士气。

初战告捷对后续争斗自然有利，但要是输了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这画中界的法术虽然精妙，但与我先天禀赋实在不合......”

帝释天此时也觉得非常无趣，有时候闷了就弃笔，于是李小缺所在的画中世界就停止发展，一切人或事物都像先前那样停滞不动。

画中世界，李小缺与团子来到京城。

长街上人来人往，大概是因为帝释天在这里多用了些心思的关系，所以这地方乍看起来倒还真像是个现实世界。

向路上行人打探平郡王府消息，不出所料，帝释天根本没什么耐心搞出什么复杂剧情，所有线索都在提示一件事：平郡王府里有妖怪。

然后李小缺就带着团子到平郡王府捉妖了。

郡王府门外。

看门的家丁直接被打昏过去，李小缺硬闯王府，护院家丁冲上来，都被他一拳一个击倒。

团子在一旁打着呵欠，郁闷道：“这咋跟捅了蚂蚁窝似的......小喽啰越聚越多，好烦......”

李小缺闻言，无奈苦笑。

他也觉得很烦，但是帝释天好像完全不觉得烦......

到最后，整座郡王府里的人都被李小缺揍了一遍，他跟团子在这地方逛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处通往地牢的暗门。

进入暗门，找到李小缺在这幻境世界的生父遗骸，并在上面取得一块令牌。

捏碎令牌，幻境世界轰然破碎。

时间之河旁边，帝释天身前画卷炸裂，李小缺与团子从中走出。

河岸两畔青草依依，仰头望，正是峡谷底部。

而此前跳下的悬崖，也在上方云雾之间若隐若现。

真正的时间之河并不像幻境中那样瑰丽神奇，它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深山流水，如果非说有哪里比较特殊，那大概就是‘平凡’。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花一鸟，此处一切都似曾相识。

这个地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

时时处处都可见，平凡到了极致，就是如此。

但李小缺偏偏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平凡。

于是这里的一切，在他眼中反倒成了个新奇的世界。

两道绝壁夹成峡谷，前方极远处一条瀑布从绝壁夹缝处落下。

水花在阳光下映射出七彩的光晕，瀑布落下，水面交接处依稀可见七彩光晕。

瀑布落点的位置是时间之河源头，河流沿着地势流淌，贯穿了峡谷，流到不知何处的远方。

而那神秘又强大的帝释天，就在河岸旁建了个简陋的木屋，其人则在河畔静坐。

此时他手中拿着仅存的画轴，另一只手却拿着毛笔。

脸上能见到许多墨痕，身上的麻衣也显得有些破旧。

“这......我倒没想到，你竟能出来的这么快。”

与李小缺对视片刻，帝释天忽然苦笑，说话时的口吻像是与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

李小缺轻笑，摇头道：“你我本来一体，帝释天就是李小缺，李小缺就是创世圣人......正因如此，你那等拙劣画功根本不可能困得住我，这你是应该知道的。”

帝释天闻言脸色涨红，像是涌上来一股很不服输的意气，但这股意气转眼间又散去，只化作一声颓然的叹息：“我本来是想着，或许我构筑的情节能困住你......看来我大概也不是个适合讲故事的人，所以连你也进不到那故事里去。”

听了这话，李小缺沉默片刻，却苦笑起来：“原来你踏足圣道，本心里想要的却只有这点东西么？”

他说罢摇头、叹息：“那当然是进不去的......被圣道迷了双眼的人，只知道要奔向更高更强，哪还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帝释天闻言沉默。

过了许久，峡谷中阳光渐弱。

黄昏将至。

仰头望，远处山壁与天空相接处，红光漫天。

夕阳辉映下，火烧云散发着金红色灿的光彩。

帝释天在时间之河旁立了许久，忽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下一刻狂风骤起，在峡谷中回荡不休。

劲风抽打在时间之河的水面上，涟漪扩散、堆积，形成了一阵阵激荡的水浪。

无数浪花随着狂风翻腾，偶然有些溅在河岸上，落地后却化作一个个精致的小人儿。

那些小人儿的寿命都很短暂，落到地上就以极快的速度老化、死亡。

帝释天和李小缺的视线偶尔会被这些小人儿吸引，但很快又都挪开，看向全然不同的地方。

帝释天总是在相上仰望，似乎还在寻找什么可以值得追逐的目标。

而李小缺却把自己的视线深深扎入到这峡谷中，用一种仿佛凝望初恋情人面孔的眼光，仔细而深情地注视着此处一切。

短暂谈话中，他们的第二轮交锋已经开始。

帝释天仰头上望，视线所到之处，时而引来狂风呼啸，时而落下雷霆如鞭。

击打在地面上，时时刻刻展现出了天地之力的强悍与威严。

礁石崩毁、大地开裂。

时间之河数次断流，但那柔弱的水却总能缓缓渗入、填满每一处缝隙，然后继续向前流淌，直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过了许久，帝释天终于觉得疲惫。

而李小缺却在这时出手。

他缓缓行走在峡谷中，脚步所过之处百花绽放、林木丛生。

无数植物将根系深深扎入土壤，汲取着一切养分，就连时间之河也同样被那些根须汲取。

渐渐的，峡谷中盛开的花朵越来越多，而时间之河的流速也渐渐趋于平缓。

眼见密林覆盖了大半个峡谷，李小缺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容。

他转过身，隔着一片丛林与帝释天说话：“在继续下去，恐怕时间之河就真的要断流了......这一战倒不如算作平局，将一切留给未来如何？”

“败也就败了，输了两阵而已，我总不至于还要撒赖。”

丛林彼端，帝释天眯着眼睛，铁青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笑意：“你要将我吞噬，总该露一露真正的手段......只凭这样粗浅的交锋，也未必就分得出高下。”

李小缺闻言大笑，随后又道：“那不如在时间之河里决出胜负吧！你我圣境交战，打到地老天荒也分不出高下，倒不如将各自本心注入时间之河，各取一化身定下最终胜负，如何？”

听到这话，帝释天立刻冷笑起来。

他看得出李小缺境界已经超越自己一丝，但在实力积累上却仍是短板。

如果按照李小缺的规则来玩，那么帝释天毫无疑问会是最终的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