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孙莫璃见过师祖。”

目不斜视的莫璃乖巧恬静地跪倒在地，两手相叠叩首对着上座的人恭敬虔诚地拜以大礼。

见她目光清亮透着几分灵性，傅衍秉持着峰上的传统给与训告，再未多言地赐下了见面礼。

“谢谢师祖。”

双手捧过浮在面前的乾坤袋，莫璃拘谨地退到自家师傅的身后。

等他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完全遮掩住，才忍不住呼出了那口气，悄悄搓了搓紧张到汗湿了的手心。

——师祖好生吓人的气势，好生清冷不易近人的样子。

断流峰上到师祖师傅下到几位师叔都那么厉害，莫璃用力握紧了小手，她总算可以安下心来不用再担心害怕了吧？

……

对于小姑娘复杂的情绪，繁重的心思前面的几人尚无从得知。

在二师兄前去接她时，青竹便已经对师傅说明了有关自己丹田内的情况。

不论是傅衍还是其余几人，他们的关注点与思绪都还停留在她元婴罕见的情况上。

“那两把小剑，一是小师妹掌握的冰霜剑意二是生之剑意。

冰凌雪花是冰之术法，阴冷雾气的火焰是异水炎冰。”

这么说来这四样都是她提前凝幻结出的道种？

并且其中两种已经被点亮，只等随着感悟加深使它晕染神光接引至神识的大道魂台，合道之境便可水到渠成。

师傅口中进阶合道最难的关键一步，她在元婴初期就已经做到，这岂不是可以称为半步合道？！

元婴初期的半步合道？

让还在元婴大圆满苦苦徘徊，凝结道种百般苦尝而终不得法门的众修士们情何以堪啊！

变态，妖孽，不愧是万年第三绝品。

手动合上微张的嘴巴，曲乐不得不承认心底咕噜咕噜冒得正欢的泡泡，酸得腮帮子生涩地疼。

奈何，修炼资质这玩意儿从开灵那天，不应是从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强求不得也强求不来呀！

“小六你的剑之道意，可已经领悟到了第四层剑心？”

若非如此，即使凝结了道种也没有直接被点亮的可能。

傅衍见她颔首应是，眼底不经露出了果然这般的神色。

待她领悟了第五层的剑之领域，晕染神光就更加容易了。

几乎剑道走的都是这条路子，她若以剑道入合道进阶无疑会更快更稳当。

若是心存野望，想以四枚道种晕染神光同时踏足合道，凝幻传说中至强的大道莲台…

灵界有多少天骄妖孽做到他不得而知，可于苍越界却是万年第一人。

傅衍知道无需问出这个问题，不想走至强巅峰的大道她当日便不会毅然决然，也要选择完美筑基那条十死无生的险路。

既已成功踏上就绝无回头的打算。

他亦是期待，期待她破除前路所有困险阻碍，得以飞升成为苍越传说的存在。

收敛起心底这些说来为时尚早的思绪，傅衍巡视了圈底下心思各异的徒弟们，挥了挥手道，“时日不早，都回吧。”

“是，师傅。”

在卫子明揖礼准备带着众师弟师妹们退出去时，上首再次传来了句师傅的话。

“小二，且留下。”

与望过来的他们一一过了个眼神，卫子明止住身形回转身子口中应是。

等走出了房门来到墨渊居的庭院中。

曲乐见着还在频频往那头张望的丫头，不由咧开嘴角露出了抹微笑，“小栗子，你师傅有事，五师叔送你回去。”

“谢谢五师叔。”不过师傅吩咐要离您远些呢，莫璃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瓜扭头看向在他身旁闷不做声的人。

“小师叔，阿璃能不能请您带我回去啊？”

嘿…这丫头！

前脚还对着自己眯着眼笑得甜甜地道谢呢，不想为得是后脚扭头打他的脸哇。

曲乐觉得不愧是合了二师兄眼缘的徒弟，很有成为他第二的潜力。

“小师妹那她就交给你喽？我就先…嗷呜~”

不理会手底下疼得嗷嗷直叫的家伙，夜云初对着他们仨飒然一笑，“我呢和小五有事探讨探讨就先走了。”

这笑容能有多美就有多恐怖，条件反射地身体一抖，秦天扬与青竹同时抬手挥爪，“三师姐好走！”

“小师兄/五师弟走好。”

似被突如其来的这出吓着的莫璃立马回神，小声地开口道，“恭送三师叔五师叔。”

“你们两个…见死不…救哇~”

怎么救，虎口夺人？

秦天扬清了清嗓子咽下嘴边的话，觉得这净天的都快被曲乐带歪了，怎么能想着二师兄三师姐都是那啥呢？

“咳，小师妹咱们也走吧？”

想起往日小师兄对自己的好，青竹良心终于觉醒了那么点点，看着他迟疑地问道，“四师兄，这次得几天？”

照方才三师姐的火气，秦天扬比对以往估算了下方才回答道，“三四天的样子。”

三四天下不来床？那待会儿就只需送两颗丹药过去就好。

了然地点了点头，青竹扬起笑容，“我知道了。”

正被蹂躏地哭天喊地等着良心觉醒后来救自己的某人：啊摔，就这？！

招出绿影浮在半空，青竹抓起正布灵布灵眨巴着小星星眼看着自己的莫璃，“四师兄不必陪我多跑几趟，先回吧。”

“行。”秦天扬好脾气地点头应允，待看她提溜着小师侄跃上空中操着绿影化为了流光，方才闪身消失在原地。

……

桃花坞。

“小师叔，阿璃还没对您说声谢谢呢。谢谢您当日在风城…”

“不谢。”

被噎地喉间一哽，莫璃慢慢地转过头，“那个小师叔…您能不能松开我的，脖子？”

“虽然我知道您是担心阿璃，怕我会掉下去可是现在…”已经落地了呀？

“提溜凤景习惯了，一时顺手倒是给忘了。”

凤景，就是这条醉倒在大酒壶里漂亮的小绿蛇吧？

提溜习惯了，顺手…

被松开却突然想默默流泪的莫璃：所以，美好的事与人都只能活在回忆里对不对？

现实会让它美梦幻灭，‘爱意’会在它面前消失对不对？

甩了甩脑袋快速丢掉这样诡异念头，莫璃紧张地对点了点指头，三分小心七分期盼着什么的继续开口道——

“还要谢谢小师叔，送阿璃回去…”

“不，我是来接它顺便送你到这。”

——所以，您是让我自己从师傅这走回去吗？

从这回去的路，她怕得走到翌日正午吧？

吓出惊恐包的莫璃失语地看着她，“……”

“怎么？”

呆呆傻傻地摇了摇头，莫璃扯开嘴角头次露出抹甜度不再那么高的笑容，“我…阿璃在这等等师傅。对，阿璃还有些话想要对师傅说呢。”

“这样，那好。”

低垂着脑袋哭丧着脸的莫璃没有发现，准备离开的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似拭目以待又似感叹。

——大狐狸调教小狐狸，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在风城初遇时她的聪慧狡黠就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青竹知道小姑娘远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这般。

不过，接下来属于他们师徒二人的较量自己就不参与了。

“阿璃恭送小师叔。”

“嗯。”

果真离开再不见她的身影，莫璃看着空荡荡的桃花林，心底嚎啕大哭：呜呜~还我漂亮，人美心善无敌好的仙女姐姐！

“小栗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唔~师傅！”

发现还是自家师傅最最最好的莫璃，泛着水雾耸耸鼻头，“师傅您回来啦！”

——看来小师妹答应自己的事做得挺完美？

卫子明抬起手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徒弟的心底怎么能时时记挂着的不是师傅呢。

没有心底眼里都是师尊，又怎么会乖乖听话？

“走吧，师傅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