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月并没有急着把屋子里的杂物都整理干净。他目前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只能靠着这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他收拾了大概十分之一，就停手收工。贺沉月把整理出来的东西归类放好，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不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

最后，他拿起两个小木头人，把它们带回卧室，放在了床头柜里。

……

整理工作进行了半个月，贺沉月才算初步搞定了这件事。

他看着空出来的屋子，觉得有必要清洗一遍。

于是，他放下手头的活，决定今天休息。

清洗屋子这件事，贺沉月花了一天时间搞定。

搞完这间屋子，还有其他许多间屋子。

贺沉月磨磨蹭蹭，倒是让他消磨了三个月时间。

村子里一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一声鸡啼也无，一声狗吠也无。

安静得就像这里从来只有贺沉月一个人住着一样。

贺沉月有时候走在宽阔的水泥路上，心里会想这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以后，他会发现爷爷还活着，他只是公司放假了，回来住几天？

但这个梦一直没有醒。

于是贺沉月只能继续这样安静的生活。

他在这天，终于决定去镇上看一看。

其实早该去的。

贺沉月心里嘲弄的想，只是他怕镇上的人们也为他献祭了，因此一直不敢前去。

他换了身衣服，骑着电车开得慢吞吞的。

他很快就开到了村口。

就在他开出村口不到十米，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哇……”

声音很微弱。

但落在贺沉月耳里，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他猛地停下电车——好在他开得慢。这要是开得快些，猛然一刹车，怕不是要把贺沉月甩飞出去。

但是贺沉月没有注意这些。

他集中精神力，屏气凝神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他轻轻转着头，眼睛扫视着四周，注意看哪里有什么异样。

……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贺沉月什么收获都没有。

就在他即将要再次开车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嘤……”

是小孩子的哭声。

这一回，贺沉月十分确定的想。

他扭头，不太确定的朝右手边看去。

好像是这个方向。

他停好车，轻手轻脚走过去，眼珠子转动，将周围的环境都看在眼里。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趴在泥土坑里的小孩。

小孩咳了一声，又短促的哭了一声。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做出大幅度的动作来。

贺沉月的心脏猛地跳动数下，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这是三个月以来，他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

贺沉月顾不得细想，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小孩前面，伸手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

“小朋友，你没事吧？——”

贺沉月看清他的样子，沉默了。

刚刚站得远，贺沉月乍一看这小孩，还以为对方是穿了件黄绿色的衣服，现在抱起这小孩，一看他的正脸，才知道他的脖子和脸蛋都是黄绿色的。

贺沉月的理智回笼了一些。但他却不愿意放下这个小孩。

可能是被脏东西糊身上了。

抱回去洗一洗就可以了。

于是，贺沉月放下去镇上一趟的想法，先把这个小孩带回家中。

他放了热水，试一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把这小孩放进去。

小孩一进到水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用小手紧紧抓住贺沉月的手腕。

小孩的力气不大，但是被这样抓久了，还是有点疼。

贺沉月头一次给小孩子洗澡，业务不太熟练。好在这小孩非常乖巧，除去牢牢抓着贺沉月的手腕不放以外，一直很安静，贺沉月给他洗脸洗手，他都乖乖让洗了。

等洗过一遍之后，贺沉月看着这个黄绿肤色的小孩，沉默了许久，终于想到了关键性问题：

他没给这小孩用沐浴露！

于是贺沉月抱着小孩，放干浴盆里的水，又放了一盆水，再把小孩放进去。他倒了满满一手的沐浴露，给这小孩搓洗起来。

……结果不太喜人。

香喷喷刚出浴盆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大衣服，被贺沉月放在沙发上。

贺沉月端详他许久，才后知后觉这小孩的眼睛有点眯缝。贺沉月以为他没有睁眼，但实际上他可能正看着贺沉月。

小孩的眉毛很淡，几乎看不到；眼睛眯成一条小缝，贺沉月一直以为他是睡着了；鼻子小小的，有点塌，可能小孩子的鼻子都这样；嘴巴小小的，同样是黄绿色的。

贺沉月的视线落在小孩的头顶。那一头绿色的短发十分显眼，哪怕他一身黄绿皮肤，也挡不住那显眼的青翠头发。

绿得可真明显。

贺沉月吞咽一口口水。

孩子是他捡回来，他得好好养着。

贺沉月安慰自己一句。他起身去了厨房。

小孩朝他的背影伸手探了几下，只抓到一手空气。小孩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缩下来，连那头绿发都都颜色暗淡不少。

片刻后，厨房里传来了香气。

小孩动动鼻子，扭头看着厨房的方向，一动不动。

贺沉月端着一碗青菜粥走出来，在小孩旁边坐下来。他一边用勺子舀起一勺，再一看小孩，觉得他的小嘴巴可能一次性吃不了这么多，就把勺子里的粥抖一些回碗里。

贺沉月朝这小勺粥吹吹气，递到小孩嘴边解释说：“时间太赶，来不及给你重新做一份粥了。这是我早上吃剩的，本来打算留在晚上吃，现在你来了，我就加了点青菜，重新热了下。来，啊——”

他张开嘴巴做示范。小孩一直抬着下巴，贺沉月也捏不准他到底是不是有在看。

不过，小孩确实是乖乖张嘴了。

贺沉月把勺子里的粥倒进去。他看到小孩瑟缩了下，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

绕是这样，小孩也没有躲开。

贺沉月收回勺子。眼看小孩居然还是张着嘴巴，粥就要流出来了。他连忙说：“快把嘴巴闭上，吃下去呀！”

小孩一动不动。

粥到底是流出来了。

贺沉月不知道是要抹他的下巴好，还是给他擦衣服好，郁闷的自己喝了一勺粥。

“有这么难吃吗？”

他尝尝味道，中肯说：“还可以呀——”

他再一看小孩，发现他已经把嘴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