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因为贺沉月在路上忽然发热，贺宗楼忧心儿子病情，导致行军速度下降。以至于京城收到齐尔曼城的求救信时，贺家父子还没到达京城。

贺宗楼更是在丰州城外就接到皇上旨意。

贺沉月把这一次再回齐尔曼城的人选换成了自己，让贺宗楼带着三千精兵回去京城。

皇上忌惮的，是贺家父子俩。仅仅只有一个贺宗楼，会让皇上放下些许心防。

他们二人是少年朋友，且贺宗楼会镇守齐尔曼，起初是为了稳固皇上的皇位。

贺宗楼，对皇上来说，他先是一个老功臣，然后才是镇守齐尔曼多年的元帅。

这个老功臣还有点傻，年纪越大越发傻乎乎。

明明他镇守齐尔曼是为了稳固皇位，但贺宗楼每次对贺沉月提起这件事，总是满脸感激和敬佩，声称当年是皇上愿意信任他，愿意让他这个毛头小子上战场历练。

对亲生儿子都是这种说辞，回京后跟皇上说起这事，贺宗楼怕不是还要下跪谢恩……

皇上为何忌惮贺家父子？

怕他们不受控制。

但只要他们见面之后，皇上就会发现，他的忧心很多余。贺宗楼对皇上的忠心，并没有因为远离京城多年而减少，反而越发死心眼。

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对贺宗楼只会纵容加安抚，断然不会对贺宗楼下毒手。

贺宗楼的安危，暂时不需要太过忧心。

那就只剩下这个齐尔曼城了。

贺沉月心念电闪。

他花了五天时间，带兵逼近齐尔曼城。

这一天中，太阳始终没有绽放太多热情。天空灰蒙蒙的，无声渲染着这一战的惨烈。

贺沉月带领兵马终于赶到了齐尔曼城外。

他远远遥望着那高高伫立的冰冷城墙。

城墙上是齐尔曼原有的驻军在迎击，城墙下黑压压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异族大军。

不管贺沉月想在这里搞什么事，当务之急，是先把齐尔曼城外的异族大军击退。

贺沉月当即下令，分兵两千从旁侧击，他自己则带领两万五千兵马，斜插直入异族军团中。

贺沉月身先士卒，一人一枪一马，势不可挡。

初时，异族军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贺沉月如入无人之境，一枪抡圆，带起一片血花和人头。

他身后的副将等人分散开来，挥舞着武器同样如此。

到后面，贺沉月冲得太快，以至于和几位副将他们失散了。

异族军的一个将领已经看清了偷袭的敌人。

他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唇边，朝贺沉月偷袭的方向大喊：“姓贺的小狗贼来了！拿下他的人头，官升四级！赏黄金百两！粮食千石！”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举目四顾，前后皆是敌军，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此孤独无援的环境下，贺沉月反而大笑起来。

他吼道：“我去杀异族军一个来回！”

这话，是对随他一同回来的将士们所说。

说罢，他踢着马腹，手握长枪继续往前。

身为将军的贺沉月如此豪气，跟随他回来的一众将士们也慢慢杀红了眼。

冲锋声不绝于耳，刀剑相击的金属嘶鸣声再没停下过。

贺沉月的前进遭到了太多抵抗。

马最先倒下。

异族人拿着武器从四面八方击打马的四肢和腹部，马在嘶鸣声中无力倒在地上。

贺沉月矮身躲开异族军递来的武器，他抽出腰间长剑，一枪一剑，一个人继续往前冲去。

枪断了。

贺沉月用粗砺的断口猛力扎中一个异族士兵，从他手中抢到了弯刀。

剑断了。

贺沉月如法炮制，用这短剑杀了异族士兵，再抢来新的武器。

弯刀断了……

新武器断了……

贺沉月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着。

他一开始还能感觉到疼痛，感觉到热血流出体外。后面却再也没了感觉。

他杀昏了头。

只记得他是要横穿整个异族军阵线的。

他机械的阻挡攻击，机械的回击，机械的往前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一亮。

——原来是他已经冲出了异族军。

视野乍然开阔，让贺沉月呆愣了片刻。

他握着武器的手臂几乎没了自觉。他的腿脚也似乎不是他自己的。

他的耳畔轰鸣，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使劲打鼓。

——但其实都不是。

贺沉月缓缓扭动脖子，左右一看。

他的右手边，是高高伫立的冰冷城墙；

他的左手边，是尸山血海，是正在远去的异族大军。

他杀出来了。

异族大军撤退了。

城墙上传来阵阵欢呼，贺沉月仿佛听到无数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他露出一个笑容。

不是仿佛，是肯定在叫他的名字。齐尔曼城的守军们都这样，一旦打跑了异族大军，就喜欢大喊参加这场战争的将领姓名。

贺沉月回头看向身后，一身挂彩的将士们相互扶持着，满脸喜悦朝他奔来。

“将军！异族人退了！”

他们当中，有的是贺沉月带回来的两万七千士兵，有的是齐尔曼城派出来迎敌的将士。

这个时刻，他们都不约而同朝贺沉月奔来，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跟贺将军分享。

贺沉月慢慢闭上眼。

最先跑到他的，是一个副将。

副将甲兴奋的一巴掌拍在贺沉月的肩膀上，大声说：“将军！你怎么闭着眼睛——”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副将甲这一巴掌，效果十分“喜人”——贺沉月的身体突兀往后面倒去。

“将军？！”

将士们惊骇不已，忙跑过来扶住贺沉月。

副将甲傻傻看看贺沉月，再一看自己的手掌，一脸恍惚。

原来，他这么厉害吗？

——

贺沉月只是疲惫过度，加上失血过多才昏迷的。

他昏迷了两天一夜。醒来时，正好碰上军医来给他换药。

“贺将军，你醒了？”军医颇为惊讶。

贺沉月眼前还有些朦胧，闻言笑道：“我不应该这时候醒？”

军医坦言：“对。按照我的预想，你应该在明天早上醒来才对。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口渴，肚子疼，浑身都有点不舒服。”贺沉月如实说。

军医给他倒了水，想了下，说：“要不我现在就告诉他们，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