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娆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不快，便道：“你老催婚，我不得不怀疑你恨嫁。”

“说了是恨娶。”

厉绝痕纠正她。

江佩娆咂咂嘴：“结婚这种事太重要了，我还没想好……就算想好了，还得跟江炎武商量，昨晚江炎武惹了事，这一时半会儿他没时间管我的事，这个婚事……”

“昨晚的事不是你惹出来的吗？”

厉绝痕嗤笑：“什么时候你又在意江炎武的看法？”

江炎武对于江佩娆的婚事，他有发言资格吗？

没有。

厉绝痕心知肚明。

愿不愿意嫁给他，就是江佩娆一句话的事。

他又捏了捏她的小耳垂：“不要敷衍我。”

“那个……”

江佩娆眸子一转，道：“约瑟夫的下落打听到没？”

“被人绑走了。”

厉绝痕眼中划过一抹深意，无端俊颜染上了戾气与危险，他沉声道：“人就在临川。”

“查出来是谁绑走的他吗？”约瑟夫那孩子，虽说嘴巴讨厌了点，她和约瑟夫的初遇也不是那么友好，但接触下来，江佩娆并不讨厌约瑟夫，反倒是约瑟夫出手帮过她好几次，约瑟夫遇到危险，她没道理袖手旁观，她有些担心他的危险。

江佩娆的情绪掩饰得好，至少在她脸上别想看出她有一丝一毫担心的模样，询问厉绝痕的话，仿佛就像问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厉绝痕薄唇微勾，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北堂黎还在查，已经有眉目了。”

“行。”

江佩娆道：“在临川我比你出面行事方便，有什么地方需要我，你就跟我说。”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你的语气，像认为我见不得人。”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虽说他身份是不干净，头号危险分子，但有的话从江佩娆嘴里说出来，厉绝痕心里不舒服。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等事情结束，我们就离开这吧，好吗？”

“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嫁给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前提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江佩娆沉吟了一瞬，说道：“……你还喜欢我。”她本想用爱这个词，最后沉吟了一会儿，感觉还是不妥，有的话她和厉绝痕一样，讲不出口。

“喜欢你，我每天都喜欢你。”

厉绝痕闻言，像没听出她的深意，笑道：“我要认定了是你，就只能是你。”

“话说得再好听，只能证明你在这一刻是真心的。”江佩娆保持清醒得头脑，丝毫不被甜言蜜语所迷惑，她太冷静了，冷静理智得简直不像个面对爱情的女人，“可是，人心啊……会变，这点，我们谁也不能保证。”

“那我们就交给时间来看。”厉绝痕已经对江佩娆泼冷水的方式有了免疫，别指望在他诚心诚意表白心意的时候，江佩娆能说出点好听的接话，不可能的。

这女人就是个怪胎。

厉绝痕便想起了，调查江佩娆的资料，上面写着江佩娆的亲生母亲林白歌，前途无量的大明星，一朝嫁入豪门，门不当户不对，人情如水冷暖自知。

父母的婚姻不幸福，导致孩子有心理阴影，对谁都抱有戒备心，不信任，更不肯轻易敞开心房。

瞧。

江佩娆多像他。

都是不幸福的人，一面渴求温暖，一面又拒绝温暖。

厉绝痕这般想，便不与江佩娆计较了，她和他的遭遇太像，他也许比她还要倒霉一点，不过，能在这么多年后，遇到她，厉绝痕又为自己感到庆幸。

庆幸是那个夜晚，她主动跑来找他。

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关注她。

一个躲在江家大宅，畏畏缩缩又怯懦的女孩，谁又会注意？

“也不知道三年前，你哪来的胆子敢来找我。”厉绝痕低笑道：“没听过道上的人都怎么讲我的？”

唔。

突然提到三年前。

江佩娆眨了眨眼，当时情势逼人，她太需要改变自己的处境，也太需要强大的靠山，她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和宫允浩斗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厉绝痕，她跟在宫允浩身边时，厉绝痕作为宫允浩的头号敌人，这两人不死不休，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架势，可比现在宫允浩对上帝延卿凶残得多了。

她无数次听到，宫允浩跟手下讨论要怎样消灭厉绝痕这种危险分子。

可是，如今……

谁也没想到。

身份竟然调转了。

头号危险分子，其实并不是传言中讲得那么残酷无情，同厉绝痕接触，江佩娆发现这人，挺有血有肉，对手下没得话说，讲义气，更不会干卸磨杀驴这种肮脏事。

除了，啰嗦了一点。

江佩娆弯唇一笑，“我要是三年前没去找你，我们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要去想这种不存在的假设性问题。”

厉绝痕抿紧唇。

这个问题，问得不好。

要是没有认识江佩娆，厉绝痕认为自己这辈子都得打光棍，他活在童年的阴影，认为所有都是灰暗的，对未来没太对期盼，每天的活着，就只是活着，权力财富，那是别人曾经想在他手上抢走的东西，他如今拿在了手上，守住便行。

但要他对这些东西，充满欲望，没多大兴趣。

权力财富，都是过眼云烟。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这些东西又不能没有。

这个问题，厉绝痕看得通透。

反正没有遇到江佩娆，他对结婚生子不会有任何期盼，更不可能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

不像现在，他看着怀里的女孩，他期待与她创造一个家，家里最好再多几个小娃娃，男孩像他，女孩像她，最好生龙凤胎，因为女人生孩子痛苦，痛一次就够了，即使，江佩娆不愿意生，那也没关系。

只要有她。

他什么都满足。

厉绝痕美滋滋的想，握住了她的手，好半天没做声。

江佩娆抬头看他，见他眼里含笑，唇角弯弯，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冷不丁出声：“知道你自己像什么吗？”

“嗯？”

江佩娆：“地铁痴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