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复难为
作者:美人妆YM | 分类:古言 | 字数:6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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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秉性
乐山的性子,一开始也不是这样,还小还小的时候,她与同龄人是一样的,欢喜女孩子的东西,闹着要好看的物件,会哭,会笑,还会撒娇。
只是有了记忆以来,她便发觉了不一样。例如母亲就从不曾抱她,也不会向对二妹一样,给她梳好看的头发,即便是梳了一样的头发,母亲只会抱着二妹笑,“哎呀,我们沉芫真好看。”
是不会对她做这些亲密的动作的。
久而久之,她在穿着上也就不大女孩子化,反倒为了方便,连头发也只扎了小总角,便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还记得有一日,她跟着父亲从营帐回来,因为这一日得了不少父亲的夸赞,父亲答应了会给她买街上的小糖人吃。
她将糖串拿在手中,不舍得吃。
拿了一路,父亲便问,“宁儿,喜欢糖人,怎么不吃呀?”
“长宁想等一等再吃。”
她买了两串,一串留给沉芫妹妹,一串,因为爱惜,想留着给母亲。
兴致冲冲到了母亲的院子里,其实没有走进去,只到了圆门外,她趴着墙,看见了院里的场景。
原她不知道,母亲是这样和善的,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摸着二妹妹的肩头,说,“以后还闹不闹着吃糖糕了?”
“不,不吃了。”沉芫哭得难受。
母亲说,“不可贪吃,吃的了肚子疼,听见了?”
“听见了,以后只吃一点点。”
母亲破怒为笑,将她抱入了怀里,“我家沉芫最懂事,以后都要听话。”
然后嘱咐身边的丫头,“将这些糖糕都倒了吧。”
糖糕,母亲亲手做的糖糕,模样真好看,比她手里没有什么颜色的糖串好看多了。
母亲对沉芫好,再然后,是新出生的小妹妹,母亲对她也好。
日子久了,她开始听到、意识到,母亲可能不大喜欢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与同龄人不大一样,小小年纪,她承担的东西很多,多到无力喘息。可是她愿咬着牙,每日晨起归息,练剑,操刀,骑马,射箭。
训练她的师傅曾对陈忠说,“你家这闺女,假以时日定能成器呀。”
不为别的,只是她比一般人都能忍。
她需得样样都得拿第一。
早些年,她的力气不够她射一只狐鹿的时候,她便日日,刻刻都在院里拉弓引弦,拉到最后,满手满手都是血泡,刮痕。
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足以支撑的她的信念总是这样一句话,她想,倘若她不够努力的话,恐再没人喜欢她了。
说什么天赋异禀,她只不过是比一般人负重得多了些罢。
日复一日,她变得不爱讲话,不苟言笑,她严于律己,克己复礼,家里人渐渐开始看重她,甚至,开始惧怕她。
她心里或许知道些,只是从不愿去承认,也许如照顾她的阿嬷的说的一样,她恐怕真的就不是刘氏的亲生女儿。
家里人从不提这个话题,她也不去追问。
原来她的性子里,有一股秉性是扎了根的,瞒不了人,她爱自欺欺人。
这之前,对待刘氏是这样,这之后,对待沈璞,似也是这样。
人常说,一个人如果尝过了甜头,再吃不下苦。
她尝过那人给她的甜头,也吃过那人给他的苦头,巨苦无比,苦掉了她的后半生。
可是,哪怕这一世她重活了一世,知道那种苦头苦到了心里,苦到了命盘里,但她太过欢喜他,她还想,在他的身边待着。
沈璞,为何爱一个人这样累,如果可以,我想同你平平淡淡的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想像平常人一样去爱你。
现在,我就是那个平常人。
今夜梅雨依旧,她吸了教训,不仅穿戴好了一身利索的绿蓑衣,还拿上了他昨日送她的那把伞。
在家里想了一日,她做了决定,她想见他,不是立刻,不是马上,待到夜幕降落,她避开了家里的人,再一次偷偷摸摸,摸上了他家的院墙。
他今日,还在南通吧。
在墙头坐了小半会儿,知道暗卫看见她了,不过全然当作没看见,她拍拍脚,跳下了院子。
怎么他的屋子还是亮的,亮得隐晦。
乐山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靠近了墙根边,贴着耳听了听。
是南方的女人,用细软的音色吊着嗓子说话,“公子,我觉得这样不大好哩。”
“嗯?如何不好?”
林柳氏来做最后的交接,南边的讯息拾全,他同她道,最近的吟音坊便解散了罢,树大招风,这一笔案子办起时,唯恐上边会查得紧。
作为递消息的人,林柳氏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因为,她是公子的眼线。
是公子底下的人。
只是这件事太突然,她怕以后连见他的机会也少了,便说,“可否缓几日,我担心姑娘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嗯……”
沈璞皱眉思索。
忽然,一把利索的剑破开了纱窗,直直从他身边插了过来。
也不是从他身边穿来,而是从林柳氏的眼前擦过去。
纱窗受力破了一个很大的开口,沈璞惊吓,转过头去看,看见了她。
再去看时,更加吃惊。
她今日穿了一身蓑衣,孤身站在雨里,透着窗户向里头看来,眼圈是红的,脸色含着煞气,也不尽是,生气要多一些。
见她在雨里,又是这样的一副眼神,沈璞平静如水的心跳了跳,顿时向她在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林柳氏才算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往墙上看去,原不是把剑,是一把伞。
再转过头去,瞧清了雨幕中的这个女孩子。
很秀气,很年轻。
一看便知,是个正经人家的小姐。
敢在公子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敢露出这样一副悲戚的表情……
林柳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私心作祟吧,她在公子开口说话前先说了话,望着窗外那女子,质问的语气,“你是哪里来的小姑娘?”
朦胧的雨色盖住了乐山的整个身体,盖住了她周身的戾气。
那一行一举颇具女人味的女人拧着眉同她说,“小姑娘,做女孩子的,要有些自尊啊,怎么能,“偷听旁人的墙角,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怎么能,“追男人追到了这个份上?”
“是不是活得太轻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