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态度，我没有态度。我并不在意也不在乎，就像我不在乎那孩子想做什么，也不会在意你的想法。”

威廉期待着女神的回答，他在脑海里对于女神的态度作出揣测，同时思索着自己怎么应对，可是当他听到女神的回答时，依然不免有些错愕，“为什么？”

女神与女神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如果说亚瑟王是相当克制自己欲望，有着崇高秉性的自律圣人，那么埃立乌女神则是获得比谁都自由，放开自己欲望的女神。

埃立乌女神会喜新厌旧，喜欢热闹，喜欢俊美强大的男性，会在自己的仙宫里举行不间断的宴会，无数的勇士期待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得到她的宠幸。

她喜欢权力喜欢荣耀，喜欢繁华与热闹，更喜欢一个又一个强大的男性，在仙宫中彼此缠绵，她是至高无上的女王，即便是威廉曾经也慑服于她的权威，在仙宫中一夜缠绵。

只是自己的妈妈，出身于宁芙的次级女神，似乎相当佛系，总感觉什么都不在乎，也不在意。宁芙是在希腊神话中为诸神的宴会斟酒的侍女，难道是因为这个出身，所以才会如此佛性，威廉在心中想道。

“因为没有意义啊！”

“为什么没有意义？”

女神的回答让威廉感到意外，隐约间他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存在。

“你认为什么才有意义？”女神反问道。

“难道威廉公爵所做的事情没有意义吗？”威廉反问道。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所做的事情，所进行的努力都只是徒劳罢了，就像人生一样。”

女神的感叹，让威廉无所适从，他将目光投向女神期待着她的答案，随后女神望向周遭黄金般的宫殿说道，“每一次罗伯特想要见我的时候，都会以黄金作为祭品，凡人们向我许愿的时候，也是以黄金作为祭品，以珍贵的东西作为祭品，在人间黄金固然贵重，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却并不是那么喜欢，我的宫殿成为现在的模样，我也变成了这样的模样，其实曾经的我有着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神圣姿态，我的宫殿曾经更加美丽，也更加自然。”

“我是宁芙出身的神灵，我在奥林匹山和十二主神们饮用过仙酒，我长生不老，却并非不朽。”

“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败给了时间，我不存在于现在，也没有未来，我只属于过去。用人类的说法，就是我已经死了，只有死亡之人才能够拥有命运金币的力量，威廉，如果你不是借助命运金币回到过去，我是没有办法见到你，你也没有办法见到我，我们根本就无法见面。”

威廉听着那冷静得让人发寒的话语，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明明是这么残酷的话，可是却为何说得如此冷静，她为什么不在意，也为什么会佛系，原因全都在这里。

“可是，你还活着啊！”

“这只是残渣罢了，犹如梦幻泡影，这是我昔日的梦，犹如荷叶上的水珠，只要太阳升起，不需要多久，就能将其蒸发。虽然是女神，但是我的本质依然是宁芙，我热爱音乐，热爱美酒，热爱自然，同时也爱表演舞蹈，我最后的力量让我的愿望实现，继续维持着这个仙境，可是我并非真实存在。”

女神说着，原本黄金宫殿变成了清新的自然，两人所站立的地方也变成了盛开着荷叶的池塘，威廉和女神站在巨大的荷叶上，从远处传来了青蛙的叫声，清新的空气传来，明亮的月色升起，在这一刻时间永恒固定在这里。

威廉心脏衰竭一般，他蹲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内心除了难过，还是难过，女神那平静的眼神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犹如天边的月光，凄清寒冷。

凝望着她那完美无瑕的脸蛋，月光在她的脸上照耀，在黑暗中微微闪耀的光，美得无法形容，威廉的心被牵动，“这是你的梦境，不代表就不是我的真实。维持仙境的力量是命运三金币，是你把命运三金币交给我，你说你不爱我，为何……”

威廉想到了一个闻名遐迩的童话故事，那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小女孩爱丽丝不小心掉进了兔子洞，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妙仙境，见识到了，经历到了众多不可思议的事，当她从那个不可思议国度回归到人类世界时，才发现自己梦醒了，谁也不知道哪个仙境是真实的，亦或者只是单纯的一场梦。

“什么是爱？爱又是什么？”女神看向威廉，“爱是可以通过祝福或者诅咒得到的吗？爱是神灵的权柄吗？威廉公爵想要得到我，可是这是因为爱吗？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爱早已经在爱与被爱中满足了，所以威廉公爵对我拥有的感情，并非是爱，而是依恋。那孩子想要留住消逝的我，这是不对的。”

时间能够创造唯一，也能够毁灭唯一。

它是惟一的真正创造者，也是惟一的伟大毁灭者。

伟大的父神降临之后，整个世界的规则就发生了改变，首当其冲的便是昔日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顶端的不朽神灵们。

如果不能适应新世界的规则，要么躲在自己的地下世界里，如凯尔特神灵那样苟延残喘，昔日的神灵都会被这巨大的力量毁灭。

时代已经变了，如果说曾经最高位的神灵，还能勉强抗衡，那么作为仙女出身的次级女神，就在世界的一刹那改变中陨落了。

这是很可怜的事，甚至显得有些可悲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在父神降临，世界发生改变之后的一瞬间就陨落了。

毁灭你，与你何干。

“我也同样想留住你。”威廉说道。

“我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神灵，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自己的神庙都没有。”女神笑着说道，

“我就是你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即便是这个世界没有你的神庙，我的内心早就已经有了你的神庙，你常驻在我的心中，也因为有了你，我的心才能安放，所以请告诉我，想要复活你的话，我应该怎么做。”

威廉郑重地问道，女神听见威廉的花，突然之间笑了起来，如正在盛开的花一般。

“继承我的力量，继承我的一切，包括这金币，以我的身份活下来，威廉，我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作为礼物送给你，这不正是你的期望吗？”

女神看向威廉眼神中露出了甜蜜，“即便这未必是你的真心话，即便你只是在骗我，即便我已经看穿了你的真实，只是我很高兴，妈妈很高兴，因为我也很自私，我也想留下自己活着的痕迹，所以……”

命运三金币落在了威廉的手心里，原本站在威廉面前的女神消失不见了，森林也不见了，没有池塘，没有月亮，更没有荷花，

不必自责，欺骗我的并非是你，而是我自己。

神国，不，准确来说是仙境，伴随着女神的消失，开始崩溃了。

女神昔日究竟是什么形象，还能够再次见到吗？

威廉看着手中的命运三金币，过去，现在，未来，在这一刻终于全部得到了。